晨露在承乾宫的梧桐叶上凝成珠,瑶珈正看着春桃核对新到的绸缎账册,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小石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攥着块染了色的明黄绸布——那是给太后做寿衣的料子,按规矩,染错颜色可是大罪。
“娘娘,”小石头的声音带着慌张,“御膳房的老王……哦不,是新来的王厨子,把苏木水打翻在绸布上了!张厨子正拿着擀面杖要揍他呢!”
瑶珈的指尖在“染色失误”的条款上轻轻一点。这王厨子是德妃推荐来的,说是“手脚麻利,会做江南菜”,如今看来,怕是来探她底线的。她放下账册,起身时凤袍的拖尾扫过散落的线头,发出细碎的声响:“让他们住手,带王厨子来见本宫。”
王厨子跪在庭院里,青灰色的厨子服上还沾着苏木水的痕迹,膝盖撞在金砖上的声响,比张厨子的擀面杖还要吓人。“娘娘饶命!”他的头埋得极低,“小的不是故意的,是、是地上太滑……”
张厨子气得满脸通红,手里的擀面杖还在发抖:“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毛手毛脚,还想赖地滑?这料子是皇上特意让人从江南运来的,你赔得起吗?”
瑶珈的目光扫过那块染了色的绸布。苏木水的颜色虽深,却只染了个边角,若是裁剪得当,还能做成寿衣的里衬。她忽然想起康熙赏的那块“仁恕”玉佩,温润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
“张厨子,”瑶珈的声音平静无波,“把绸布拿去给绣娘看看,能不能改做里衬。”她转向王厨子,“你虽不是故意的,但也难辞其咎。罚你去劈柴三日,再抄十遍宫规,记住了,在承乾宫当差,手脚麻利是本分,细心更重要。”
王厨子的眼睛亮了亮,重重叩首:“谢娘娘恩典!小的再也不敢了!”
张厨子还想争辩,却被瑶珈用眼神制止。她知道,张厨子是为了维护承乾宫的规矩,但若真按宫规处置王厨子,怕是会让德妃觉得她小题大做,反而落了口实。
午后,德妃派人送来一碟精致的糕点,说是“谢婉妃娘娘前日荐的御膳房老师傅”。送礼的小太监眼神闪烁,临走时故意在廊下“不小心”撞翻了春桃手里的茶盘,滚烫的茶水溅在新铺的地毯上,留下片难看的水渍。
春桃气得直跺脚:“这分明是故意的!娘娘,咱们得去找德妃娘娘评理!”
瑶珈却笑了笑,让刘嬷嬷取来块同色的地毯碎片:“这点小事,何必惊动德妃姐姐。让张厨子的妻子来,她最擅长织补,定能把水渍遮住。”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你去告诉小石头,盯紧那个小太监,看看他回永和宫后,德妃说了些什么。”
傍晚时分,小石头回来禀报,说德妃见了小太监,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就赏了他匹云锦。“娘娘,”小石头的声音带着困惑,“德妃娘娘这是啥意思啊?又是派人惹事,又是赏东西的。”
瑶珈抚摸着那块“仁恕”玉佩,忽然明白了德妃的用意。她这是在试探,试探自己是否真的像康熙说的那样“仁恕”,试探承乾宫的规矩是否真的如铁桶般严密。
“春桃,”瑶珈忽然说,“把那匹染了色的绸布取来,本宫要亲自送去慈宁宫。”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后正对着佛珠出神。见瑶珈进来,她抬起眼皮,目光落在那块绸布上:“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料子,怎么染了色?”
瑶珈屈膝行礼,将绸布呈上:“回太后,是臣妾宫里的厨子不小心染的。臣妾想着,与其浪费,不如改做件披风,给小皇子保暖。这苏木水染的颜色,既喜庆,又辟邪,正适合小孩子穿。”
太后的眼睛亮了亮,接过绸布仔细端详:“你这丫头,倒是会变废为宝。哀家还以为,你会严惩那个厨子呢。”
“臣妾已经罚他了,”瑶珈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但也不能因这点小事,就毁了一个人的生计。毕竟,在这深宫里,大家都不容易。”
太后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能这么想,哀家就放心了。看来皇上没看错人,让你执掌承乾宫,真是选对了。”她顿了顿,从妆匣里取出支赤金点翠步摇,“这个赏你,算是哀家替小皇子谢你的。”
离开慈宁宫时,月光已经爬上宫墙。瑶珈看着手里的步摇,忽然明白,应对后宫的纷争,光有规矩还不够,还得有变通,有智慧,更得有一颗体谅他人的心。
回到承乾宫,张厨子的妻子已经把地毯补好了,水渍处织上了朵小小的兰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痕迹。瑶珈看着那朵兰花,忽然对春桃说:“赏张厨子的妻子一匹云锦,让她给小皇子做件新衣裳。”
夜深人静时,瑶珈坐在灯下,看着那本被她翻得卷了边的宫规。上面的朱笔批注又多了几条,都是她最近应对各种问题的心得。她忽然想起康熙说的“仁恕”,原来这两个字,不仅是对他人的宽容,更是对自己的警醒——在这波诡云谲的深宫里,既要守住规矩,又要懂得变通,才能走得更远。
窗外的月光洒满庭院,承乾宫的灯火次第熄灭。只有瑶珈窗前的那盏灯,还亮着,像一颗在暗夜中闪耀的星辰。她知道,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等着她,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用智慧和仁恕,应对每一个难题,让承乾宫成为这深宫中,最温暖、最安稳的一方天地。
那本宫规在灯下静静地躺着,上面的朱笔批注与“仁恕”玉佩相互辉映,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掌宫者的成熟与从容。瑶珈相信,只要坚守这份初心,无论遇到怎样的风浪,她都能应对自如,在这深宫之中,书写属于婉妃的传奇。
应对有良方,这良方不仅是具体的办法,更是一种心态,一种智慧,一种在坚守原则的同时,又能体谅他人的胸怀。瑶珈知道,她会带着这份良方,继续在这深宫之中,坚定地走下去,迎接每一个新的挑战,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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