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订的宫规还带着墨香,养心殿的传召就到了。李德全站在承乾宫的庭院里,鎏金的腰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婉妃娘娘,皇上在御花园的水榭等您,说是要考较考较您的掌宫成果。”
瑶珈的指尖在“双人签字”的条款上轻轻一顿。自她惩戒兰氏与小莲后,承乾宫的宫人走路都踮着脚,连张厨子切菜的声音都比往日轻了三分。康熙这个时候考较,显然不只是看规矩,更是要看她能否在严苛与仁慈间找到平衡。
“春桃,”她取下案上的承乾宫印,用锦袋装好,“把那本新宫规带上。”
御花园的水榭建在荷塘中央,朱红色的梁柱上爬满了绿萝,像道天然的屏风。康熙背对着她,手里把玩着颗东珠,珠体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正是他赏给小皇子的那颗。
“来了?”康熙转过身,龙袍的下摆扫过青石凳,带起的风拂动了瑶珈的鬓发,“听说你最近在承乾宫立了不少新规矩?连德妃都跟朕夸你,说你比她还严苛。”
瑶珈屈膝行礼,将宫规呈上:“臣妾只是按祖宗的规矩行事,不敢当皇上夸赞。”
康熙翻开宫规,指尖在“每月初一学宫规”上停了停:“这个主意不错。只是朕听说,你罚一个宫女去修剪蔷薇,每天只给半碗水?”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瑶珈的心猛地一缩。这事定是德妃宫里的人传出去的,故意放大她的严苛。她定了定神:“回皇上,那宫女私盗云锦,按宫规当杖毙。臣妾念她是被胁迫,才从轻发落。修剪蔷薇既能磨性子,又能让她明白,有些错需要用时间来弥补。”
“哦?”康熙挑眉,将东珠抛给她,“那这个你怎么处理?”珠链上的丝绦松了线,显然是被人故意扯过的——这是小皇子的长命锁,按宫规,损坏御赐之物,当斩。
瑶珈接住东珠,指尖触到松动的丝绦。她忽然想起昨日小石头回报,说四阿哥府的小太监曾偷偷溜进景仁宫,说是“想看看小皇子”。这珠链,怕是被那小太监扯坏的,却故意丢在承乾宫的必经之路,等着她来处理。
“臣妾会查明是谁损坏的,”她的声音平静无波,“若是无心之失,罚他重新编条丝绦,再抄十遍宫规;若是故意为之……”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荷塘里的残荷上,“就按宫规处置,绝不姑息。”
康熙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倒是会打太极。那朕再问你,德妃想借你的张厨子去永和宫做几日菜,你借还是不借?”
这个问题比损坏东珠更棘手。借,就意味着承乾宫的人可以随意调动,规矩成了摆设;不借,又驳了德妃的面子,落个“小气”的名声。瑶珈忽然想起父亲教她的骑射之术——遇强则避,遇弱则进。
“臣妾的厨子,自然是皇上的厨子。”她微微一笑,“德妃娘娘若想用,只需皇上一句话,臣妾立刻让他过去。只是张厨子最擅长做关外的菜,怕是不合四阿哥的口味,臣妾还是另荐一位御膳房的老师傅吧,他的江南菜做得极好。”
康熙的眼睛亮了亮,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你倒是会说话。既没驳德妃的面子,又守住了你的规矩。”他忽然话锋一转,“那你觉得,兰氏该如何处置?她毕竟伺候过先帝。”
瑶珈的指尖在承乾宫印上轻轻一按。这个问题才是真正的考验——兰氏是先帝的旧人,处置过轻,显得她不顾及先帝颜面;处置过重,又显得她不近人情。
“臣妾以为,”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兰氏背叛主子,按宫规当严惩。但念在她伺候过先帝,可免其死罪,贬去皇陵守墓,终生不得回京。这样既维护了宫规,又全了先帝的体面。”
康熙看着她,忽然放声大笑:“好!说得好!朕没看错你!”他从袖中取出块玉佩,上面刻着“仁恕”二字,“这是朕刚让人刻的,赏你。掌宫者,既要有雷霆手段,也要有仁恕之心,你记住了。”
瑶珈接过玉佩,触手温润。她忽然明白,这场考验从来不是看她如何遵守规矩,而是看她能否在规矩之外,保留一份人心。
离开水榭时,李德全悄悄塞给她张字条,上面是康熙的笔迹:“晚膳来养心殿,朕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杏仁酪。”
回到承乾宫,瑶珈立刻让人把小莲从御花园接回来,换了个轻省的差事——给小皇子做些简单的衣物。春桃不解:“娘娘,这不是违背了您的规矩吗?”
瑶珈抚摸着那块“仁恕”玉佩,阳光透过窗棂,在上面投下细碎的光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惩罚,点到为止就好,太过严苛,反而失了人心。”
傍晚时分,她去养心殿侍膳。康熙看着她带来的桃花酥,忽然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举一反三。既守住了规矩,又没丢了情义,比朕想象中更适合掌宫。”
瑶珈的脸颊微微发烫,低头抿了口杏仁酪。甜香在舌尖蔓延,她忽然想起刚入宫时,自己连宫规都记不全,如今却能在康熙的考验中应对自如。原来成长,就是在一次次的考验中,学会在原则与变通间,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夜深人静时,瑶珈坐在灯下,将“仁恕”玉佩与承乾宫印放在一起。玉佩的温润与玉印的冰凉相互映衬,像极了帝王心术——既有雷霆万钧的威严,也有润物无声的考量。
她知道,康熙的考验不会就此结束。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带着这份“仁恕”之心,继续执掌承乾宫,让这里既有规矩的严明,又有人情的温暖。因为她明白,这才是康熙真正希望看到的掌宫者,也是她在这深宫之中,最该坚守的本分。
窗外的月光洒满庭院,承乾宫的灯火次第熄灭。只有瑶珈窗前的那盏灯,还亮着,像一颗在暗夜中闪耀的星辰。她知道,经历过这次考验,自己更加懂得了掌宫的真谛。未来无论遇到怎样的难题,她都会以“仁恕”为准则,以智慧为武器,在这波诡云谲的宫廷中,坚定地走下去,不辜负康熙的信任,也不辜负自己的初心。
那本新修订的宫规,在灯下静静地躺着,上面的朱笔批注与“仁恕”玉佩相互辉映,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掌宫者的成长与担当。瑶珈相信,只要坚守这份初心,承乾宫定会成为这深宫中,最温暖、最安稳的一方天地。
皇帝的考验,是压力,也是动力。它让瑶珈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责任与使命,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掌宫之道。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会带着这份考验带来的启示,继续在这深宫之中,书写属于婉妃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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