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这头上戴的饰物,曾掉落在此处,我猜想,大略是挪尸时太过匆忙,没来得及拾取。”她指着另一处血痕,剐蹭处依稀可见金钗形状。“若询问查看过此处的验官,当能找回。但另有一处……”她向下看去:“此处,是死者手镯痕迹。这镯子并非纯金,乃是黄铜包金制成,且金漆剥落,手艺拙劣,不是什么金贵的镯子,怎会在死者手上。”她抬头看他:“死者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可有父母亲眷?”男人袖手站立。“先说说,按你的推论,她是如何死的。”她听了这回怼也还是心平气和,站起来检验身上有无血迹,沉吟片刻后回话。“寻常仵作验尸,要先看死者仰面还是面朝下及方位、血迹,接着验尸斑、骨伤、有无毒发迹象。另要比对痕迹,例如鞋印、织物,及刀斧凶器遗留,画尸形图。画”尸形图“及检验”鞋底泥“等刑侦手法,在《唐律疏议》和敦煌文书中均有记载。之后,即是‘五听法’。”他点头,她顺了顺说太快差点没上来的气,才继续。“五听,乃是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这五听,看的是与死者有关人等的反应,从中找出真凶。辞,乃是言语,色,乃辞色,气,是呼吸是否如常,耳,乃听问话后之应对,目,则是眼神。”她又走近他一步,对方被她逼到金阁边缘,快要碰上背后的屏风。“譬如,我现在看李大人你,面中发暗,眼神躲藏,当是心中有鬼。”“证据。”他稳住脚步,而她在他站稳之后刹住步调,回身继续,眼里有反将一军的笑意。“《唐律》有规,拷囚不得三度,但长安收复以来,纲纪废弛。此案死者是在宰相府中死去,又身穿华服,死状蹊跷,我猜,或许是生前经受过私刑。”“什么?”他闻及私刑二字,眉心蹙起。韦练蹲下身,下颌搁在膝盖上,安静看着血迹。“死者筋脉被挑开,四肢尽折、弯曲成这般形状,按流血如此之多来看,应当是还在活着时,就被如此对待了。这姿势,李大人可曾在长安其他地方见过?”“其他地方?”她顿了顿,不忍心似地开口。“城北光宅寺壁画乃是武后所捐,北壁弥陀净土变中央有幅反弹琵琶的飞天。”男人睁大了眼。面前的血迹,与他曾在佛诞日偶然看过的壁画痕迹严丝合缝。死者竟活生生被摆成了飞天图样。“飞天是西域天人,天人乾达婆与紧那罗乃是香音与舞蹈之神,死者难道擅音律?”她没等他回答,就继续沉浸在推演中。“看血迹,死者脖子上,应当也有红绳。除了两处手脚经脉挑开之后出血,脖颈这处,应当是最后的致命伤。血迹深浅不同,脖颈处颜色最浅,乃是因为……”她目光聚集:“红线是最后收紧的,收紧之后,死者才毙命。”空寂的金阁里回荡她的话音,金阁外、乌鸦啸叫,凄厉无比。她又抬起头,看向陷入沉思的男人。“方才在门前,我问乌鸦之事,为何大人不言?”他从神思恍惚中惊醒,开口时压低嗓音,仿佛怕惊动鬼魂。“那些乌鸦,是天宝十四载安史之乱发生时间之后,留在长安的。彼时裴宅乃是……”他停顿:“停尸的凶肆。金阁在王师收回长安之后才建起,这些桧木与金屏风,是扶桑的贡品,圣人赏赐了裴相,裴相为表荣宠,才修此金阁。”“扶桑。”她手指在地上画圈:“听闻当年明皇南幸,从剑阁入蜀,六兵不发,杨妃军前惨死,尸骨无存。也有人说,杨妃是被送去了扶桑。”“野老村夫信口胡沁罢了。”他用剑柄戳了戳地板,语气讽刺:“实则裴相修这金阁,大略是为金屋藏娇。”“何意?”“桧木防虫蛀、防潮气,建阁于水上,与外界隔绝,便可独享一方天地。”他看向屏风:“这些屏风下都装着木轮,想看水景时,便推动木轮收起屏风,不想让外人知晓阁内在做什么时,便用屏风遮挡四面。从前,此处乃是裴相宠妾所住。宠妾死后,空置多年。主宅里的花厅,才是裴相寻常宴请宾客之地。故而听闻有人死在此处时,我也有些惊诧。”“宠妾?”韦练耳朵支棱起来。“嗯。”他沉吟:“裴相妻妾无数,但据闻,宠妾只有一个,说来巧,宠妾也是扶桑人,离乱之时被裴相所救,两人据说情意甚笃。宠妾病亡时,裴相据说哀痛欲绝。”他直视韦练,一字一顿。“三日前死去的这位女子,便是裴相的贵妾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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