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青倒也没多想,捡了几片叶子,把车上沥沥啦啦的污物擦拭干净,歪歪斜斜蹬上车,又回去接小山。傍晚,扫完院子再给爹喂完饭,饥肠辘辘的仁青终于能坐下吃口热乎的。他筷子刚夹起半截面鱼山东特色,油炸面饼,就听得院子里有人哐哐哐地砸门。门打开,却不见人影,仁青一撇头,看见稚野两手抄兜,正嘟嘟囔囔地踹他家院墙。“干嘛?”仁青不耐。“我妈让我来道谢。”“哦。”“谢你送我回家。”“完了?”“嗯。”“那走吧。”他惦记着锅里的面鱼,热腾腾的才好吃。刚转头,后脑又挨了一下,可这回没那么疼。捡起来,发现是块橡皮。这是她最喜欢的橡皮,以前宝贝得都不给他看。“送你了。”稚野瞪着地,像是要说给路过的蚂蚁听,“要是弄丢,你就是死定了。”嘴硬心软的人最难,而她自小是这种吃亏的性子,就连表示感激也总是语带威胁。再之后,两人不能说和好,只是休战。记忆里的头一年,他俩总是在打架,明里暗里的比。学习、美术、体育,仁青门门落下风,唯一比得过稚野的就是种地和爬树。稚野虽然成天在日头底下上蹿下跳,皮得像只猴,可是在爬树上却毫无天赋。仁青轻巧一跃,左攀右蹬,三两下就蹿了上去。然而稚野抱着树干,哼哧哼哧摩擦半天,爬上去不到两寸,手一抖,出溜一下子又滑到了底,摔了个大屁股蹲。她恨得眼里喷火,一次次往上攀,又一次次跌下来。直到仁青和小山玩够回了家,稚野还在林间跟那棵老树怄气。也许半夜她还在练习,毕竟那晚仁青的梦中,稚野一整晚都在树下蹦跃,而仁青奶奶似乎也听见了异响,清早起来说是头疼,“昨夜来老听见林子里沙沙沙的响,是不是闹了邪?”吃过早饭,仁青照例驮着小山去学校,睡眼惺忪的,听见头顶传来兴奋的呐喊。“小山!”叫的是小山,仰头的是仁青,逆着光看见道影子。稚野坐在树杈上,荡悠着两条腿,咧嘴大笑。“你看,我会爬树了!”小山懵,心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可还是温驯地点头。“哦,好啊。”仁青知道她是炫耀给谁的,刚想还嘴,却看见稚野忽地站了起来。揽住树干,高昂脖颈眺望,晨曦为她的剪影嵌上圈毛茸茸的金边。群鸟掠过,她痴迷地翘望着天际间翱翔的身影,而他扎在大地上,无声仰望着她。这是相识时最初的画面,也是离别后最终的结局。☆、12新世界(下)原本他跟稚野之间还要再拼个输赢的,只是仁青被迫退了场。他还有其他要顾及的,他那定时炸弹一般的疯爹。李友生在安生了一段日子后,突然开始不好好吃药。他趁仁青把水碗端走的空档,将压在舌底的药片吐出来,褥子、炕洞、裤腰带的缝隙,手摸到哪里就把药片掖藏在哪里。某个晌午,他毫无预兆的又发了病,搡开母亲,擎着铁耙,嚎叫着,撵着儿子一路追打,整个老庙村都给闹得地覆天翻。仁青不敢还手,只在狭窄的巷子里乱蹿,直至逃无可逃,慌乱中意外跌进邻家的猪圈,满身污泥。他吃力向上爬,可李友生站在高处,探长了铁耙奋力捣他的头,口里含混不清地叫嚷着,“妖精,杀妖精!”小山闻讯赶来,伸出胳膊想把他拉出来,结果力气太小,反被仁青倒扯了进去,同样沾了腥臭。李友生不分青红皂白,抡起胳膊一并打,小山疼得吱哇乱叫。仁青跑过去拦,可脚底一滑,脸抢地,吃了一嘴的烂泥。头顶响起哄笑,仁青仰脖,看见墙头上高低错落的一张张看热闹的脸。视线忽然扭曲模糊,他强忍着不哭,挣扎爬起将小山护在身后,任凭他爹一下下砸在他的脊背,牙咬得咯咯响,嘴边的求饶死死咽回肚里。十多分钟后,村长带着两个小伙子呼哧带喘的赶到,给李友生又一次捆走,闹剧这才匆匆收场。围观的意犹未尽,可眼看着仁青和小山接连爬了出来,知道戏已散场,一个个也就回家去了。仁青望着空荡荡的墙头,眼里的泪终于落下来,黑漆的脸上淌出两条洁白的河。深秋的薄暮,他和小山光着膀子在水井边上冲洗,秽物流一地。晚风吹过,他俩冷得瑟瑟发抖。零星几个小孩围着笑,装模作样地干呕,仁青全不搭理,只闷不吭声的擦洗。闹了一阵子,孩子们见他不接茬,自觉没意思,不多久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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