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琼华听见由谢凌苍负责,微悬的心落了几分。她将手搭在环瑶胳膊上,缓步走出了大殿。万寿节祭礼繁复,大半天下来,云琼华万分庆幸自己没带凤冠,否则戏未开场,她怕是已然累瘫。典礼过后,依照惯例,皇帝需亲临宫门,接受百姓朝拜。宫城灯火通明,城墙下,无数百姓跪伏在地。云琼华与慕容昱刚登临城墙,百姓山呼万岁的声音便响彻云霄。慕容昱听见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眼眸震颤,呼吸也有一瞬停滞。他定定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胸膛剧烈起伏,眼眸中明暗迅速变换。他已登基近一年,只是一年中,辅政大臣相互倾轧,百官各自站队,他从未听见如此整齐洪亮的“万岁”声。城墙下望不到头的百姓,皆是他的子民。百姓俯首叩拜的,是万民的君父,是大楚的天子,是他慕容昱。皇帝未免礼,城下百姓不敢动弹,只好纷纷将头垂下,大气不敢出。云琼华站在慕容昱身后,只以为慕容昱被如此大的场面吓住。她上前一步,轻咳一声,慕容昱的眼神瞬间清明。他深吸了口气,朗声向城下开口。“免礼。”“今日万寿节,朕登临宫城,与民同乐。”“一则尊奉旧制,二则,是为褒奖汝等。”“京城之困时,若非你们与官军齐心,誓死守卫京师,便无今日之盛景。”“京城解困时,朕曾下令减免京都三成赋税。”“今日大喜,朕决心免除京都今年赋税,以表对京城百姓的表彰!”他说完,百姓无不面露欣喜,再度跪下高呼万岁。慕容昱回头,与云琼华对视一眼,而后看向骆怀慎,微微点了点头。骆怀慎扬了扬手,刹那间,无数花火升空,在天空绽开。日头已落尽,天幕中一簇簇火焰绽开,点亮夜空,倏然又消散。城墙下一时欢声笑语,百姓的惊呼声,随烟火的迸裂此起彼伏。恰在此时,宫城近处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几息间,数十名腕间绑着黑布的人冲至墙根,踏着砖石凭空跃起,手中弯月刀泛着骇人的寒光。眼看他们便要登临城墙,云琼华眼疾手快,左手拉着慕容昱后退,右手利箭离弦。城墙下百姓乱作一团,人们推搡着,欢笑瞬间化成哭喊,淹没在烟火的爆鸣声中。云琼华将慕容昱紧紧护在怀中,刚要再发袖箭,她身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谢凌苍挡在云琼华身前,手起刀落,五六名刺客应声倒下。“娘娘别看。”谢凌苍的声音沉着轻缓,手中招式却愈发利落。云琼华将慕容昱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他看见残肢断臂。她自己却时不时从谢凌苍身后冒出头来,往刺客身上放着冷箭。箭矢没入皮肉,刺客立刻没了气息。云琼华撇嘴,声音带上不忿。“医帐之中,我看的不比你少。”谢凌苍的轻笑声传入云琼华耳中,她微微有些耳热,似赌气般,手中的袖箭放得更快。一时慌乱过后,城下百姓也慢慢镇定下来。几百扮做百姓的禁军拔剑,追剿着刺客,不少百姓也加入其中,往刺客身上掷着杂物。不到一炷香,所有刺客皆被制服。云琼华与慕容昱并肩,再度在城墙上站定。慕容昱沉声说道,“刺客皆已伏诛,天佑我大楚。”骆怀慎立刻高声颂道,“天佑大楚!”一时间百姓跪伏,纷纷高声呼喊。“天佑大楚……”云琼华望了望城下的百姓,而后缓缓低头,看着脚下尚未凝固的鲜血。耳畔是振聋发聩的“天佑大楚”,云琼华听在耳中,却变成了与燕国交战的战鼓声。烟火燃尽,皇上与太后摆驾回宫。刚刚的血腥并未影响夜宴的热烈,反而给万寿节更添几分克敌制胜的凯旋。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云琼华应付着官员的恭贺,一杯杯饮着酒。她面上淡然端庄,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今日脓疮刺破,明日便是清算之时。云仲昌赴死之日,已近在眼前。她正想着,忽然听见了骆怀慎的惊呼。“避毒珠有异,有人给皇上下毒!”她立刻回神,转头往慕容昱身上看去。还未看清情形,环瑶的惊呼声已在她耳畔响起。“娘娘,也有人给您下毒!”云琼华立刻低头,胸前的避毒珠果然褪成白色。她立刻看向席间,寻找着谢凌苍的身影。恰在此时,殿中起舞的乐伎,忽然自腕间抛出一枚暗器。暗器直直往云琼华的方向飞去。事发突然,环瑶一咬牙,挡在了云琼华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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