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州垂眼盯着地上的一点,目光似聚似散,耳畔嗡鸣未去,一时恍然。阎止最后那一暼带着烈火与焦土,不可破灭般深深烙在他眼前,让他有如身在炼狱,想上一想便魂飞魄散。他很清楚,珈乌什么也不会招,刚才的两拳就是自己在泄愤。但是他看着拳头上的血,却像抓住了什么依凭,将胸中生生割出一处空白,诸般忧急哀毁之痛,直至此处,尽数付之而不见。“珈乌身上搜出了些什么?”他问。“八支毒箭,十二把匕首,还有飞针若干,都是暗器。”贺容将一份口供递给他,“不过黎鸿渐那边倒是招了一些东西,早在大殿下刚刚前往皇陵守灵时,珈乌便借大学士的名义,在城内买了几间院落。其中一座,就是咱们曾去搜查过的那间。”傅行州对着口供一目十行地扫过,撑起身向外走去:“就是这里……你点些人,跟我去一趟。”黎家的别院坐落在城北,地方偏远,出了内城门还要再走上五里。冬日草木萧瑟,路边尽是枯黄的野草,夕阳西下,北风渐起,将齐腿高的野草吹得倒伏下去,沿着乡道漫漫望去,目所及处不见人家,竟连一个路人也没有。傅行州放下车帘,又听后面传来马蹄声,他喊了一声贺容,却听熟悉的马嘶在车旁停下。有人翻身下马,打了帘子迈上车来,正是傅行川。他腰间佩着玄铁剑,绛红色的朝服外压着黑色的氅衣,只露出胸前麒麟戏球的纹样。显然是来得匆忙,连朝服也没有来得及换。傅行州道:“大哥。”傅行川坐到他身侧,看了看他见面色尚可,便伸手烤火,徐徐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跑。昨晚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父亲,但纸里包不住火。到时候你要是站也不能站,脸色像现在一样难看,怎么和父亲交代?”“我没事。”傅行州低声道。傅行川看了他一眼:“元昼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纵着孩子,闹出天大的事儿也不拦着。在刑部问出什么了?”“和黎叔没关系,是我非要去的。”傅行州此时也稳了心神,倒了杯热茶推过去,将黎鸿渐购置田产的事说了。“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假借大学士名义不假,可背后之人是大殿下还是瑞王,仍然不得而知。”傅行川道,“今日朝堂之上,瑞王把罪名都推到了黎鸿渐的头上。要是按此情形下去,黎家恐怕要临倾覆之灾。”傅行州问:“黎家就指望黎鸿渐一个人了,太后竟无异议吗?”“有异议也没有用,”傅行川说,“太后的权势大不如前,更比不上瑞王炙手可热,能说得上什么话。大殿下被废,多的是人要找瑞王投诚,又怕挨了皇上的整饬。这些人前怕狼后怕虎的,就指望着拿大殿下和黎鸿渐两个人消灾,赶紧把这件事揭过去。这个节骨眼上,谁会替他开口。”傅行州听着,心有盘算:“朝堂的事儿我没心思管,墙倒众人推,他罪有应得。若找得到凛川便罢,若是找不到,他大学士就算要过奈何桥,也得先过了我的鬼门关。”两人说着,马车缓缓停下了。傅行州被搀着下了车,见别院的门半掩着,院子里空落落的,农货凌乱的散了一地,只在墙根下有个熄灭的灶,烧黑炭的,熏得墙上一层焦油。院子不大,贺容带着亲卫没用多久便把院子搜完了:“昨夜有人在这儿待过,早上便走了。”傅行州问:“他们住的是哪间屋子?”“在这儿。”贺容领在前面,把他带进了最把角的一间北房。傅行州刚进门就闻到了未散去的血腥气,靠墙的床板上渍满了血,整张褥子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往里走了几步,脚下踢到一件同样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他沿着袖口仔细地检查过去,果不其然是一圈精美的如意纹。这批衣服是过年之前他拉着阎止新做的,一共十来件,图样花式都是他亲自勘验的。阎止站在镜前试衣,左比右看之后终于从镜子里望向他,眼中笑意莹润,远比华彩的新衣裳更令人倾心。傅行州把这衣服搂在怀里,见木床板平铺直叙,便伸手贴着墙缝摸到床板内侧,向下一寸一寸寻找过去。他的手很快便碰到了一枚铁钉,在钉子上捻了捻,竟缓缓带出一根纤细的丝线。他眯眼瞧了片刻,不由心中巨震。出发那天早上,阎止便穿的是这件中衣。他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袖口内侧起了个线头,阎止对衣饰一向仔细,想要绞了还磨蹭了一会儿。那枚钉子靠下,袖子垂落时并不易碰到,必是故意剐上去的。傅行州的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了,阎止一定是在此醒过,既要告诉自己他还活着,也在提醒他院子里还有事情值得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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