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将它照得透明,丝丝缕缕的叶脉显现,细密整齐,薄如蝉翼。
“后来,我在仅剩叶脉的菩提叶上抄写经文,或者画点金刚杵、绿度母。没想到竟然把彩纸的潮流都压下去了,还有不少同学来找我定制,说是长辈很喜欢。”
宁玛把举起的手收回来,笑了笑:“那是我自己赚的第一笔钱。但是没多久,这事就被堪布知道了,罚了我一顿。寺里看着我长大的长辈都很失望,说我是一个不虔诚的人。”
周亓谚看向宁玛,她脸上仍挂着微笑。
周亓谚也笑了,她的脑回路总是出乎他意料。
他忽然问:“你应该看过你们的数字洞窟吧?”
“嗯。”宁玛点头。
“你觉得怎么样?”他侧头看她。
宁玛被周亓谚推动着思考:“很厉害,如果是让我们美术部,一笔一笔画着还原,不知道要多久。但我还是很喜欢,我们还原时候,产生的一些微小的变化。就好比那片菩提叶,如果是人类做出来的,它一定不会这么快腐坏,那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它的叶脉会更美。”
“所以你觉得,科技没有办法替代人类的创造?”周亓谚直视她的眼睛。
“那当然啦,虽然我不那么虔诚,但作为在神山下长大的人,一个是宇宙自然诞生的,一个是人类科技诞生的,哪个更厉害不是显而易见吗。”宁玛回答得理所当然。
周亓谚轻笑了一声,眼睫下闪过细碎的光芒。
他双手撑在长椅上,看向塔尔寺的尖顶,五彩的寺墙,美丽炫目。但是在更远处,有起伏的山影,瞬息万变的白云。
周亓谚可以领会宁玛的意思,人类的创造,是锦上添花。自然的美,和人类本身同属一个维度,谈何超越。
宁玛的想法,粗糙简单,但也许真的是大道至简。
周亓谚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堂公开课,教授是个哲学家,他向听众提出一个问题。
如果人工智能不断发展,人们真的全部戴上全息设备,用脑电波对话,那么,这样的世界还是人类的世界吗?虚拟和现实之间,最后的界限也被模糊之后,又该怎么定义活着?
周亓谚是不抗拒科技潮流的人,当时他不理解哲学家的忧虑,但他现在有些懂了。
即使对话和精神交流,可以在元宇宙的世界中永存。但一旦感受过原始的力量,例如太阳的温度,爱人的肌肤。如果现实中已经餍足,就不会那么向往虚幻。
就好像……预制餐和柴火饭。中国人总是对食物赋予一些更高级的意义。
“我饿了。”周亓谚突然说。
“那走啊,找个地方吃饭去。”宁玛站起来,双手向上伸了个懒腰。
被梵音涤荡过的阳光,似乎有着安人心神的能力。
连宁玛都变得松弛起来。
他们绕过长长的转经筒,往出口方向走。路边路过一根水龙头,穿着藏袍的老者去接水,压着水花四溅,折射出彩光。
佛学院前几个僧人奔跃而出,喇嘛红的衣袍猎猎飞扬。
宁玛和周亓谚悠然走着,她问:“这样的旅途,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周亓谚反问她:“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敦煌?”
宁玛摇头。
她猜不到,如果他是为了旅游,那应该直接签一个旅行社。如果是为了学习敦煌艺术,那他不会对敦煌的历史如此不了解。
“可能之前太无聊了,所以想换一个地方呼吸。”
“然后没想到,呼吸不上了。”宁玛笑得闪烁,是在暗示他之前的疑似高反。
果然如周亓谚所料,这个小姑娘,一旦熟稔起来一定蔫儿坏。
他笑了笑,没说话。
湟中是个县城,驱车没几分钟,宁玛随缘找了家路边的饭馆。两人都饿了,翻开菜单,点了一壶八宝甜茶,一盘藏式羊肉锅贴。
小吃上得很快,可周亓谚第一次见这样的锅贴。
在他印象中,锅贴要么和煎饺差不多,要不就是长条形的。但藏式锅贴是花朵型的,面皮不封口,露出饱满的内馅,底部被煎得焦香,可咬下去依然鲜嫩多汁。
周亓谚大概是疯魔了,他竟然觉得,这锅贴也挺像宁玛的。一面坚硬,一面柔软。
他举着筷子,轻声一笑。
宁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周亓谚把锅贴放进碗里,“这个挺好吃的。”
“那最后一个也给你吧,我差不多饱了。”宁玛擦擦嘴,“下午去青海湖,海拔上了三千,我去旁边给你提前买个氧气瓶。”
周亓谚反抗:“不用了,昨天我也不是高反,是饿的。”
宁玛忧心忡忡看了他两眼:“那也别吃太多,所有身体的不舒服都容易诱发高反。”
“好。”周亓谚立刻停筷。
宁玛震惊他怎么这么配合。
他看着宁玛,站起身揶揄地笑:“听你的,不逞能,好好活着。”
宁玛有点尴尬:“你还记得啊。”
是她在敦煌夜市上说的,关于她自己的信仰。
但这已经是周亓谚第二次引用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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