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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同床异梦（第1页）

屋里空无一人，宽敞的客厅里，两个小孩正拿着木块玩耍。他们抬头匆匆瞥了威尔斯一眼，咧嘴一笑，便又继续玩了起来。威尔斯好奇地四处打量，没找到吃的，却看到几件比他身上破衣烂衫好看许多的衣服。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他赶紧换上。这时，他瞧见炉子上放着一碗瓜子，便把口袋塞得满满当当，而后匆匆出了门。

在集体农场的尽头，停着一辆装满土豆的推车。威尔斯的背包还有不少空间，土豆可是徒步旅行的优质口粮。有了这些储备，接下来几天，他即便不去有人居住的地方，也能安稳度过。

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冬天的第一丝寒意袭来。威尔斯出发得太晚，在那长达数周的安逸时光里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该怎么办？他甚至觉得，当初还不如留在那位教授年轻妻子的身边，等到春天再走。

他该去哪儿？又该住在哪儿？即将到来的寒冬，他要如何度过？

仿佛是上天要给他动力，促使他最终做出决定，去完成一直暗自思索的事。天空一片灰暗，乌云阴沉沉地聚集在草原上空，随时可能下雨，甚至下雪。

威尔斯决定回去！回到那个曾如同家的小房子，他希望能在那儿度过整个冬天。

一个不确定因素如巨石般压在他心头：要是回去后不再受欢迎，或者她丈夫回来了，他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威尔斯再次站在那座低矮建筑的门前，轻轻敲门，心里做好准备，必要时就扮成向新住户乞讨的可怜人。起初，无人应答。他又敲了敲，听到屋内有人起身，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这时，门开了。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满是难以置信与震惊。突然，她一把搂住威尔斯的脖子，嚎叫起来：“你来了！”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这怎么可能？我常常想起你，我太需要你了。在那孤独的日子里，你是我唯一认识且信任的人。”

“我以为，你从远方归来。”她突然变得活泼起来，语速极快，茶炊也在一旁嗡嗡作响，她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她女儿已经不在了，女孩在森林里找到些浆果吃了下去，几个小时后，便痛苦地死去，而她的母亲却无能为力。

几天后，她收到丈夫的一封信。这封信在邻近集体农场的办公室耽搁了一段时间，很晚才送到她手中。斯大林格勒的教授和她离婚了，在苏联，这种事显然无需事先通知另一方，即便对方不同意也无济于事。

她还留着之前斯大林格勒寄来的一些钱，并且设法攒下了一小部分。但这笔钱支撑不了多久，她只能去集体农场找份工作。她并不怕干活，只是担心作为单身人士，她不得不放弃那间仅有两个小房间的房子，搬进营房居住。

生活有时就是如此奇妙。威尔斯走了好几天，没想到最后回到她身边，却发现她正需要自己的帮助。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久，第一次直呼对方的名字。威尔斯笨拙地试图安慰她。

午夜时分，他们决定休息，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未来还有许多日子要过。房间里一片漆黑，瓦尼亚抱住威尔斯，把他拉到自己床上。

威尔斯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冬天。他从未想过，会经历如此美好的时光。

就像那年夏天一样，威尔斯晚上会出去进行些小规模的“突袭”。集体农场总有东西失窃，丢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即便少了些物件，也很难被察觉。

唯一麻烦的是雪，它会清晰地留下印迹。于是，威尔斯给自己做了一副简陋的滑雪板，这样就能绕远路，迷惑追踪者。他还在森林里设了陷阱。

他们从不为食物发愁，日子过得很开心，同时也在制定计划，因为他们知道，春天一到，又要面临分离。

“你也该出去走走，”威尔斯建议瓦尼亚，“这样就能逃避集体农庄的劳作。你为什么不去斯大林格勒找你丈夫呢？你就当没收到他的信。到了那儿，你再假装发现自己离婚了。不过，到了斯大林格勒，你的德语技能就能派上用场了。”

这番话对瓦尼亚来说很有道理。

在漫长的冬夜，威尔斯继续学习俄语，同时也教给瓦尼亚许多她不知道的德语知识。

这个冬天，是威尔斯迄今为止人生中最美好、最宁静的一个冬天。

小房子位置偏僻，这成了他最安全的保障。整个冬天，只有两次有陌生人拜访瓦尼亚。每次，威尔斯都躲进附近的森林。

瓦尼亚每周会步行去一次集体农场，有时会带回一份报纸，他们晚上便一起阅读。

就这样，一月又一月过去了。冬天有时气温会降到零下二十五到三十度。威尔斯是多么讨厌俄罗斯的冬天啊。他常常回想起战斗的岁月，无边无际的雪原上，俄国和德国的阵亡士兵，就静静地躺在雪下。

他们这些幸存者，还活着，蹲守在各自的位置上。

今年冬天，又有多少德国战俘丧命呢？

有一天，瓦尼亚从集体农庄带回一本旧杂志。威尔斯在《红星报》上读到美国人用来夷平广岛和长崎的原子弹的美好细节。

瓦尼亚对她国家的盟友言辞激烈，她痛恨美国人，在她看来，他们是最残酷资本主义的化身，对这些人而言，人的生命毫无价值。

威尔斯暗示，小日子的一些不人道行为，当他说“凡事都有两面”时，瓦尼亚有些生气，但只是微微恼怒，很快他们便又和好了。

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春天的到来，因为对他们每个人来说，春天意味着分离，意味着走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顺便一提，他们没有庆祝圣诞节。12月24日那天，他们比往常睡得更早。两人同床异梦，对彼此隐瞒着。瓦尼亚大概在思念她的小妮娜，想着要是妮娜还在，或许正盼着俄罗斯版的圣诞老人送来些小礼物。而威尔斯的思绪，则萦绕在回去这件事上。

时间过得比他们想象得要快。清晨，威尔斯走出家门，发现冰雪第一次开始融化。积雪渐渐消融，被白雪覆盖的草原草叶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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