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巨大的、血淋淋的难题,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
休整的命令已下达,喧嚣的战场暂时沉寂下来,只有乌鸦的聒噪、伤兵的呻吟和工兵加固阵地的敲打声在山谷间回荡,形成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然而,无形的硝烟和更加激烈的智谋交锋,才刚刚开始酝酿。张小虎营中的灯火,注定彻夜长明。
军官和老兵们围在临时搭建的简陋沙盘或粗糙绘制的地形草图旁,争吵、推演、试验,每一个想法、每一个细节的讨论,都可能意味着数十上百条生命的存续或消逝。
营地里弥漫着悲伤、疲惫,但也涌动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和求生的智慧。
而此刻,在第二道关墙那高耸、冰冷、布满箭孔和血迹的墙垛之后,守将罗少飞,按着冰冷粗糙、带着昨日血迹的墙砖,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身形精悍,眼神如鹰,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旧疤,更添几分凶悍。他望着下方朱雀军团森严的营垒,看着那些如同工蚁般忙碌、在休整中积蓄力量、打磨兵刃的敌人,嘴角噙着一丝冰冷、决绝、如同受伤孤狼般背水一战的狞笑。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些同样疲惫但眼神凶狠、紧握兵刃的士兵,又望了望关后通往主关和蜀地腹地的蜿蜒小道,心中默念:“七天!杨帅,末将就算把这两千人全填进去,也要崩掉张巡五千颗牙!为您争取七天!”
双方都在沉默中积蓄着力量,舔舐着伤口,磨砺着爪牙,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血腥和硝烟,更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绷感,仿佛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下一刻就要发出惊天动地的震鸣。
剑门的命运,将在下一次交锋中,迎来更加惊心动魄、血火交织的转折。
……
……
午后的阳光,仿佛被陡峭的剑门关山峦用锋利的齿刃狠狠撕扯过,才艰难地挤过缝隙,吝啬地洒在刚刚浴血攻克第一道关隘的朱雀军团营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混合气味:新鲜血液的腥甜、汗水浸透皮甲的酸馊、火药燃烧后的呛人硝烟,还有尸骸在烈日下开始腐败的隐约恶臭。
这股令人胃部翻江倒海的气息,却丝毫压不住营地中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炽热的讨论热情。
四千多将士,从上至下,从都尉到最底层的步卒,个个面庞被高原烈日晒得黝黑如铁,汗水早已浸透厚重的战袍,结成一层层白霜似的盐渍。
他们或围坐在篝火旁,或靠着冰冷的岩石,脸上交织着疲惫与亢奋,激烈地争论着,凝神地思考着,声音汇成一片嗡嗡作响的海洋。
“他娘的!那滚石太狠了!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个脸上带着新鲜擦伤的老兵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稀薄的阳光下闪着微光,他粗糙的手指用力戳着地面,“眼睁睁看着柱子那傻小子被碾成肉饼,骨头渣子都飞溅到我脸上了!冰凉冰凉的!这第二道关,比第一道还他娘的陡!滚石下来更快更狠,跟山神爷发怒一样,不能再这么硬着头皮冲了!那就是送死!”
他叫王老栓,是军中有名的“滚刀肉”,此刻眼中却带着未散的恐惧。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地上划拉着简易的关隘地形图,线条深深嵌入泥土:“看这鬼地方,就一条羊肠小道,两边全是悬崖,滚石下来,躲都没处躲!除非咱们能长出翅膀飞上去!”
旁边一个精悍的年轻都尉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腰间佩刀的鲨鱼皮鞘,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叫李锐,以勇猛和急智闻名全都。
“老张头说得在理。这地形,硬冲就是拿人命填无底洞。得想法子,既要把那该死的石头拦住,化解它的冲劲儿,还不能太慢,慢了就是城墙上那群弓箭手的活靶子!他们可都等着开荤呢!”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似乎在捕捉每一个可能的灵光。
一片沉默中,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一个身材不高、眼神却透着山野里狐狸般机灵劲儿的士兵,捏着一根草茎在嘴里嚼着,忽然眼睛一亮,吐掉草茎道:“头儿,俺们老家在太行山里,挡山洪冲下来的大树、巨石,用的是好几层粗麻绳编的大网,中间再顶几根硬木头桩子,打深了埋进地里。”
“石头撞上木头桩子,‘嘭’一声,劲儿被卸掉一层,再撞上网,那网子软和又有韧劲儿,‘噗’地一兜,劲儿又散一层,最后那石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滚不动了。”
“木头?网?”一个低沉如闷雷,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
士兵们如同被鞭子抽了一下,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挺直脊背。
张小虎,朱雀军团的先锋大将,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这群士兵身后。
他身材魁梧如移动的铁塔,玄铁重甲上布满刀痕箭创,仿佛他彪炳战功的勋章。
脸庞棱角分明,如同刀劈斧削,一道从左边眉骨斜斜划至下颌的浅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添几分令人心悸的煞气。
此刻,他浓黑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但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却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扫视着地上那简陋却蕴含希望的草图。
“说下去!”张小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压得空气都沉了几分。
那机灵士兵被大将的气势所慑,咽了口唾沫,努力挺直腰板:“是!将军!俺们叫它‘拦洪网’。
得用碗口粗的老硬木做主梁,埋得深,立得稳!
中间横着打上几道同样粗的短木做筋骨,像排骨架子。
绳网要用最粗的麻绳,最好再浸透桐油或兽皮熬的胶,编得密密麻麻,一层不够就两层、三层!绳子吃得住劲,网子有弹性,石头撞上来,劲儿就被一层层化掉了!”
张小虎蹲下身,粗壮的手指沿着草图上的线条划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在丈量着生死之间的距离。
他沉默了片刻,营地里只闻风声和远处伤兵的呻吟。
突然,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想法不错!够土,够实在!但关键是要够结实!要能顶住那千斤石弹疯狗一样的冲力!碗口粗?不行!给老子找最硬的铁杉木,至少要海碗粗!一层网?不够!给老子编三层!不,五层!麻绳不够,就用皮绳!皮绳不够,就给老子拆帐篷!把能用的皮子、绳子都绞上!”
他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覆盖了大半个讨论圈,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战鼓擂响:“李锐!”
“卑职在!”李锐一个激灵,挺身抱拳。
“你带三百人,立刻去后山!专找那种长了百年的铁杉!给老子砍!天黑之前,我要看到足够做二十架主梁的硬木!少一根,军法从事!”
“得令!”李锐眼中燃起火焰,转身就吼,“第一营!跟我走!带上斧锯!”
“王麻子!”张小虎的目光转向另一个脸上有几粒麻子的中年军官。
“标下在!”王麻子,辎重营的校尉,声音洪亮。
“你!管着辎重营,把所有库存的粗麻绳、皮绳、备用帐篷皮子,全给老子清出来!不够?拆!拆掉一半还能用的帐篷!不够?再去问问后营有没有!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绳子!皮子!越多越好!天黑前,我要看到足够编五十张大网的料!还有桐油!有多少弄多少来!”
“将军放心!标下就是把这身皮扒了绞成绳,也给您弄够!”王麻子拍着胸脯,转身就跑,边跑边吼,“辎重营的兔崽子们!都给老子动起来!翻箱倒柜!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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