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的都城临淄飘着雪,晏子裹紧了那件洗得发白的狐裘大衣,正弯腰给马车夫递暖手炉。他的个头刚到车夫肩膀,圆圆的脸上嵌着双笑眯眯的眼睛,下巴上的山羊胡沾了点雪花,像撒了把白芝麻。
“晏大夫,楚国那么远,楚王又厉害,您真的要去吗?”车夫搓着冻红的手,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立刻散开。
晏子拍拍他的胳膊,声音像火炉一样暖:“不去怎么行呢?咱们齐国的丝绸要卖给楚国,楚国的橘子也要运到咱们这儿来呀。”他转身钻进马车,车帘上绣的小鲤鱼被风吹得轻轻晃悠。
楚国的城门又高又大,守门的士兵挎着亮闪闪的铜剑,看见晏子的马车就“嘻嘻”笑起来。一个络腮胡士兵指着城门旁边的狗洞:“矮个子,从这儿钻进来吧,这才是给你这种人走的门。”
晏子从马车上下来,拍了拍沾着尘土的衣摆,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要是去狗国,就从狗洞钻进去。可这儿是楚国呀,难道楚国是狗国吗?”
络腮胡士兵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挠着头往城里跑。不一会儿,楚国的大臣文种就匆匆赶来,对着晏子拱手:“请,请随我来。”
楚王坐在大殿的宝座上,手里把玩着玉佩,看见晏子进来就故意板起脸:“你们齐国是没人了吗?怎么派了你这么个小个子来?”
晏子笑眯眯地鞠躬:“我们齐国有个规矩,上等国家派上等人去,下等国家才派下等人去。我是齐国最没用的人,所以就被派到楚国来啦。”
楚王听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旁边的大臣们“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楚王咳嗽两声:“开饭!摆酒!”
宴席上,歌舞声像黄莺唱歌一样好听。突然,两个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走进来,“咚”地跪在地上。楚王故意大声问:“这是谁呀?犯了什么罪?”
士兵大声回答:“他是齐国人,偷了东西!”
楚王盯着晏子,眼睛里像藏着冰块:“你们齐国人都爱偷东西吗?”
晏子放下筷子,站起身来,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大王您知道吗?淮南的橘子又大又甜,可种到淮北就变成又小又涩的枳子。这不是因为橘子不好,是水土不一样啊。齐国人在齐国从不偷东西,到了楚国就偷东西,难道是楚国的水土让人爱偷东西吗?”
楚王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像庙里的变脸菩萨,他摆摆手让士兵把小偷带下去,端起酒杯对晏子说:“算你厉害,我不该小看你。”
晏子和文种碰了碰酒杯,酒液里映着两人的笑脸。晏子说:“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楚国商量,咱们互相减免关税,让老百姓都能用上便宜的好东西。”
文种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我这就跟大王说去。”
第二年春天,晏子又坐着马车来到楚国。这次,城门大开,楚王亲自站在门口迎接,手里还捧着一束香喷喷的桃花。
“晏大夫,欢迎欢迎!”楚王把桃花递给晏子,“去年是我不对,你可别往心里去。”
晏子接过桃花,深深吸了口气:“大王说笑了,咱们就像这桃花和蜜蜂,离了谁都不行呀。”
大殿里摆着丰盛的宴席,盘子里的武昌鱼还冒着热气。楚王给晏子夹了块鱼肉:“你看,咱们楚国的鱼好吃吧?要是关税太高,你们齐国人就吃不上喽。”
晏子夹起一块橘子递过去:“是啊,就像这橘子,要是运不到齐国,齐国的小朋友就尝不到这种甜味啦。”
两个国家的大臣们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窗外的柳树抽出了绿芽,几只燕子“叽叽喳喳”地飞过,像在为他们唱赞歌。
临走时,楚王送给晏子满满一车橘子,金黄的橘子堆得像小山。晏子也回赠了一车齐国的丝绸,滑溜溜的丝绸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
马车驶出楚国都城时,守门的士兵们都笑着敬礼。那个络腮胡士兵还塞给晏子一个布包:“这是我娘腌的咸菜,您带在路上吃。”
晏子掀开布包,一股香味飘出来,他笑着说:“等秋天,我让车夫给你捎两斤齐国的大枣,可甜了。”
马车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晏子掀开窗帘,看见楚国的农民在田里插秧,齐国的商人牵着骆驼走在古道上。他摸了摸胡子,心里像揣了块蜜糖——其实呀,不管个子高还是矮,只要心里装着别人,说话有道理,就能得到大家的尊重呢。
车夫赶着马车,哼起了齐国的小调。车轱辘“咕噜咕噜”地转着,像在说: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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