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源抬眸就看到了院中相互依偎的男女,心中有些发紧。
有些东西,虽然一直被他忽视,可却渐渐地在心中扎了根,发了牙,等到他发现时,那东西已经茁壮成长。
五年前,那人离开了,他心中有些庆幸,虽然自己心里的一些感情不足为外人道,可至少,他就可以一直陪在阿姐的身边,他可以欺骗自己,只要这样阿姐就是他一个人的。可这样的梦,却在几日前破灭。
他回来了!
他看到了阿姐虽然紧绷着面色,可是那眼底流露出的欢喜,那是阿姐喜欢了一生的人,可是他呢?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将心中的想法告诉阿姐!
“在看什么呢?”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一惊,赶紧收回目光,就瞧见了站在身后的沈珏,沈珏顺着他的目光朝着院内望去,脸上露出几分欣喜的笑:“主子回来了,往后太后娘娘定然会十分开心。”
沂源只觉得心中一阵烦躁,虽然沈珏说的是实话,可他就是不怎么爱听,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喜欢听实话了?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沈珏看着沂源有些气愤的背影,耸耸肩:“真是莫名其妙。”
待得沈珏看不见的时候,他运起轻功,迅速离开皇宫,这里他呆了五年,可突然觉得现在有些待不下去了,即使是心中牵挂的那个人依旧住在这里。
他骑着马,往前奔跑着,没有任何目的,浑浑噩噩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去了哪里,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荒郊野外,天已经黑了,这一晚,他没有回程去,在野外的溪水边坐了一夜,看天空星辰,看溪水缓缓流淌,翌日,他做了一个决定,他没有回京,而是去了延顺山。
七八年前,跟着阿姐离开那里后,他再也没有回去过,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松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想起那个生养他的地方。
他奔波了半月的时间,终于赶到了延顺山下,只是原本的护山阵法却没有了,七八年的时间,整个延顺山看起来像是一个真正的荒山。
瞧见这个样子,他的心没来由慌乱起来,镜阁的人遍布各国,可他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延顺山的事情,或许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太过痛苦,所以不敢去面对。
他慌了一样在山林里逃窜,可是熟悉的一切却没有出现在眼前,这里当真成了一片荒废的山川。
他在山中奔跑了十余日,最后失望而归,傻傻地站在山下,看着眼前连绵的山峦,曾经以为的家园突然就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中,若是有一日,他突然想要回到那个家中,却再也找不到了。
他在附近的村庄住了下来,联系了镜阁的人,查找萧家人的消息,最后一无所获。
萧家人全部消失了,那一刻,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回京将这个消息告诉阿姐,于是,他折返了回去,却在即将靠近京城的时候,瞧见了一个许久不曾见到的人。
当那出尘脱俗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他有些恍然:“先生——”
萧景琰看着马上的少年,温和一笑:“松原长大了。”他喊他松原,而不是沂源。
沂源心中一时有些激动,眼睛有些湿润了,他迅速翻身下马,走到了萧景琰的面前,“先生,延顺山——”
“没了。”
沂源一愣,有些不明白萧景琰话中的意思。
萧景琰转头,看向远处,目光平和,身上带着几分淡薄之气:“其实,那里早就不应该存在了,当年先祖建下那么一个地方,不过是想要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庇佑之地,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们没有必要在躲在那个地方了!”
沂源抬眸,震惊地看着萧景琰:“先生的意思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景琰打断:“沂源,她还好吗?”
先生没有提起“她”的名字,可他知道他说的是谁,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先生的心底住着一个人,那个人是阿姐。
先生对阿姐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他不清楚,只是先生这样一个淡薄的人,在提起阿姐的时候,眸光都会有所变化,或许这一点,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沂源抿唇,良久才道:“阿姐很好。”顿了一下,补充一句:“他回来了。”
先生听了这话时,眼底闪过一抹讶异,然而不过片刻,脸上就浮起了笑意:“回来了就好。”
突然,他觉得自己很龌龊,沈容煜回来后,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他早就死了,回不来了,那么他就可以一直陪在阿姐的身边,可是,先生听到了他回来的消息后,却是衷心的欢喜。
他对阿姐的爱,到底不如先生,他的爱太过狭小,可是先生的爱却充满了仁慈博大,他知道,这一辈子他都比不过先生。
先生似乎察觉了他神色间的异样,含笑看着他:“松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先生,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争取过吗?”
他想,如果那个人是先生的话,阿姐未必就不会接受。
先生听了这话,笑的一脸温和,那笑容里带着他不能理解的释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样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就失去了机会。沂源,你现在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因为有些事情你根本不知道,当你知道所有的真相后,你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不管他们对方身在何处,只要好活着,他们的身边就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人,纵然是死了,都会记着对方一辈子!”
他的心瞬间波动了起来。
他有些听不明白先生话中的意思,他是在说阿姐和那个人的感情深厚吗?可如果是这样,先生口中所有的真相是什么?
先生走到了他的身侧,伸受拍了拍他的肩膀:“松原,放下吧,你不是我,陷得不深,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莫要执着了。”
他觉得先生的掌心传来一股莫名的力量,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神情呆滞。
这一个喜欢的人?他还能喜欢上别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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