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其实今日,贫妾本想给夫君送个生辰礼。”
他问:“什么礼?”
她回:“贫妾请了戏班子,给夫君唱一出《回良关》。”
他有片刻的沉默。
随即伸臂拥住她,道了声“多谢娘子”。
他说:“今日之事本也是我的责任,我不该对娘子隐瞒家中旧事,只是有时确实是……”
确实是“难以启齿”,但“难以启齿”这四个字也令他难以启齿。
他本是一个那样骄傲的人!
苏荷嗅着他身上松果的清香,无来由地觉得安心。
她温柔回应:“既然是旧事,夫君想说便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他吻了吻她的额,却娓娓道来。
徐南芝与谢谨私通事发,是在九年前的秋日。
那时谢磊早已战死沙场,皇帝赵承业顾念其功勋,每回秋猎便会叫上其妻儿及弟弟一道前去。
谢谨本就不擅骑射,每回过去不过是凑个热闹,顺便结交权贵。
偏偏那一日,他从狩猎场回来后并未进自己的营帐,而是去了其嫂嫂徐南芝的营帐。
倘若二人行事隐蔽能掩人耳目倒也罢了,可不凑巧的是,那日皇后周明慧奉了圣旨,要亲自给每位参与狩猎的官眷赏赐一些鹿肉及布匹。
当时守在徐南芝帐外的人是韩嬷嬷。
她见到皇后后大吃一惊,转身就要去禀报。
毫不知情的皇后却阻止了她,“谢夫人寡居,平日里出出进进就她一个人,今日本宫特意来与她说说话,你就不用通传了。”
那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啊,她的话韩嬷嬷怎敢不听。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挑起帐帘走了进去。
于是,一切就都败露了!
所幸皇家讲究体面,皇后也自觉晦气,此事终是被掩盖起来。
但十个月后,徐南芝产下一子,也就是安心院里那个谢二郎。
谢二郎也被掩盖了起来。
谢家从此有了一方不见天日的角落、有了一桩难以启齿的丑闻。
谢无痕恨极、怒极!
他无比尊敬的建下赫赫战功的父亲,成为了一个笑话。
他的存在本身,也成为了一个笑话。
他甚至
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何时苟合到一起的,究竟是父亲在世时,还是在父亲去世后?
有段时日,他恨不能杀了徐南芝,杀了谢谨,还杀了那个哭哭啼啼的稚儿。
是徐南芝苦苦哀求,“母亲失德,对不住你,母亲也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但想了诸多法子也没用,如今他已出生,总不能……你能不能原谅母亲……”
他不想原谅,却也不得不接受。
一年又一年,他长大了,母亲老了,事情也就到了今天这一步。
谢二郎许是被打胎药药坏了,即便能如正常人那般走路说话,但脑子却不好使。
他的存在,令所有人蒙羞。
谢无痕沉沉低语:“这或许就是谢家的报应!”
第49章旧事6
即便谢无痕恨天恨地,但实际上,他无法彻底恨上任何人。
整桩丑闻里,每个当事人皆是他的至亲。
徐南芝是生养他的母亲!
谢谨则是他的亲叔父,在父亲刚逝世的那几年,他也曾对他多有照顾。
而那个被打胎药药坏脑子的谢二郎,更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这是他一辈子也无法摆脱的三个人——三个与他血脉相连之人。
这也是他生来便要面对的“报应”。
亦是他的软肋!
苏荷安慰他:“谢家累世功勋,深沐皇恩,夫君怎扯到报应一说。”
又说:“这不过是婆母一时糊涂,才铸成大错,夫君当放宽心,毕竟婆母年纪也大了,毕竟此事也已过去多年。”
过去多年了吗?他的记忆却仍是那样清晰——仍停留在母亲产子后苦苦哀求他的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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