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见头一次憎恶自己多年来体弱多病,消息闭塞,对朝廷之事一无所知。父兄又向来报喜不报忧,她竟对仇人可能是谁一筹莫展。可无论是谁,她绝不会轻易饶过。“来了——”忽然间,定山的轻呼打断了江月见的思绪,她登时大步跑去门边,动作之急迫,甚至扑得溯风和定山都踉跄跌向一旁。屏风旁,谢徵玄捏住酒盏的手顿了顿。她的情绪很不对。将军府不过是她为奴为婢的地方,即便江家人待她极好,也不见得会如她这般急迫与动容。而江月见那头,雕花门缝倏然漏进一缕浮动的暖光,她的指尖抵在门缝处,忽然僵住。楼下雅间珠帘掀起,掠过一抹孤雪似的身影。那人着月白银丝暗纹袍,衣摆绣着疏落的青竹,枝枝分明,束发的玉冠端正压住墨发,掀帘时露出腰间羊脂玉佩,垂落的墨绿穗子轻轻扫过蹀躞带。那背影清瘦挺拔似竹,倏然没入房中,烛火将他投在窗纱上的影子拉得极长。一瞬间,烟罗阁的暗香浮动和旖旎情韵倏然消逝,世间变得寂静无声,徒留一道尖锐的耳鸣声穿过江月见脑袋。她的手死死掐在门上,眼神执着地锚定着楼下厢房的方向,即便那道身影早在眼前消失,再无动静。溯风疑惑道:“流光,你认得那人?”定山则微怔着和谢徵玄对上目光,片刻后,道:“那是中书令容愈之子,容羡。”烛光浮动,楼内暧昧轻佻的女子娇笑声此起彼伏,江月见感觉自己好像被时而灼热、时而冰冷的浪裹挟其中,翻滚着将她投入海底。呼吸都变得艰难,心肺全然被水灌满,只余下一阵绞痛。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如此痛苦,只是不自觉想起幼时,每逢她病时,总有一个不苟言笑的青衣少年立在檐下,隔着门扉,同她说话。兄长总笑说他比大夫来得还及时。她彼时是很盼着他来的。她自幼体弱多病,不得外出,只是长此以往,亦对外头的世界心生向往。幸有夏枕雪和容羡常来陪伴她,与她讲些趣事。夏姐姐活泼,总趴在她床边,说着京城贵女间的趣闻。而容羡,总是于门外,立在檐下,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极少数时,听到她的提问,才会高声回她几句。他自小就很是端方,浑身都绷得极紧,兄长还嘲笑说,定是容伯伯派了人十二个时辰都在暗处跟踪,看他有没有做出有悖于容氏长公子的行径来。他还固执地解释说:君子行事,何须外力约束。我心在我,我自持也。兄长咿咿呀呀地学他摇头晃脑,反问:那你天天来赔我家小月,也是“自持”?结果兄长反被母亲轻拍了脑袋。母亲总是不胜慈爱地对容羡说:没关系,阿羡,你想来就来,当将军府是自己家便是。她曾在上元节赠他饴糖,他拱手收下,转头便去向兄长道:我与阿月已私相授受,我要娶她。结果反被兄长笑了好几日,还叫他回去问过容伯伯。可自那之后,他就再未来访过将军府。将军府出事时,离那时已过了三年,再听闻少时玩伴不顾自身安危,纠集士大夫游行,为将军府请命,她还曾心存感慨。却没想到,攸攸几载,再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时候。原来他们之间隔着的早就不止三年光阴了。她抿唇,眼中的失落被狠狠压下。“再看看。”她没有承认他是或不是容羡。谢徵玄起身,走过来。但见那楼下雅间的门又被打开,她的呼吸停了一瞬,然而自门中走出的却是别尔哥等四位胡人。他们调笑着关上了门,转头出去,各自搂了个姑娘,又另外寻了个包间作乐。——这意味着,他们将容羡和叶棠,单独留在了那包厢里。她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那抹苦涩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般,现下已是波涛骇浪,汹涌如潮。他没有走错地方,他就是那个接头的人——是设计害了将军府的人。江月见再支撑不住,跌跌撞撞地回身,踉跄跌坐于软垫之上。她还没有学会怎么去接受背叛,尤其是身边之人的背叛。谢徵玄斟了杯酒,淡淡道:“容氏长公子素有才名,几府士大夫视之为孔孟在世,可他无心入仕,只办了几家学堂,传授孔孟之道。你,认识他?”她怔怔地夺过谢徵玄面前酒杯,仰头灌入。辛辣的酒水撕开喉咙,她苦涩道:“他与将军府中兄妹二人,青梅竹马。我自然认得。”原来她是为此失望。“你远赴边关,可能不知,自将军府案发后,又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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