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达善没说话,片刻,他道:“回家吧,要落雨了。”……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下了小半旬月。盛樱里望着黑沉的雨幕,“唉……”“你叹什么气嘛。”乔小乔道。盛樱里双手托腮,又是一声——“唉……”乔小乔:……“冯敢说,明儿要去捉螃蟹,你去不去,我可以带上你一起去。”“不……去……”有气无力。乔小乔气得跺脚,“不知好歹!”“唉……”“盛樱里!”盛樱里扭头瞧她,神色忸怩,小声问:“大乔阿姐的病可好了?”“没呢,”乔小乔说着,也不觉叹了声气,“这都几日了,再不好,我大伯娘都要寻招摇撞骗的术士寻土方去了。”盛樱里:!“这、这样的严重?”“倒也不是,”乔小乔挠挠脑袋,不慎将那朵凤仙花扒拉掉了,要盛樱里帮她簪好,“那大夫说,我阿姐是什么郁结心口,可循着他的方子,汤药也吃了几贴,却是无济于事,巷子里的婶子说,怕是阿姐撞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得找术士驱邪。”盛樱里鼓着脸:。骂谁呢?巷子里的阿婶不知道,盛樱里那日可是瞧见的。她原是想,二哥与大乔阿姐只是寻常碰见,说两句话罢了,可、可是,盛樱里有些脸红,她又不是笨蛋!大乔阿姐都问二哥,那是不是被啜的了……盛樱里心口捂着大秘密,心虚的从乔家跑了出来。刚出巷子口,便碰上了撑着伞回来的章柏诚,这厮竟是还拎着一只光秃秃的无毛鸡!盛樱里脚下没留心,木履笨笨的,“啪叽”一脚,顿时泥水飞溅,无毛鸡好似被酱腌了。盛樱里:……“我不是有意的,你信吗?”她仰着满是真诚的脸问。章柏诚斜睨她的目光瞪她一眼,“过来。”“干嘛?”盛樱里很是警惕了。她怀疑这厮诚心报复,也要溅她一身泥点子!章柏诚轻晃了下手里的鸡,“洗干净。”“哦。”盛樱里觉得,自个儿也是讲道理的很,乖乖跟上去擦屁股啦!院门推开,盛樱里愣了下,呐呐道:“你家院子也淹了?”章柏诚‘嗯’了声,下巴朝堂屋抬了下,“你先过去。”这场雨下了太久,下岸的巷子地势本就低,再加上官沟堵塞,院子里的积水自是难排,可不就堵了?章柏诚脸上无甚神色,盛樱里却是叹了声气,可惜那样漂亮的院子了,还有娉姨栽种的花。盛樱里站在屋檐下,片刻,看着章柏诚端着一盆氤氲雾气的热水过来。看见她,章柏诚神色顿了下,喊她:“进去。”“娉姨和章叔还没回来?”盛樱里骨碌碌的眼珠子转着问。屋檐相通,章柏诚沿着檐下走过来,便见她飘忽的神色,脑袋跟着她的视线伸长脑袋,似是定要瞧清她这副忸怩姿态。盛樱里被他追得颇恼,一巴掌盖在他脸上,纤细的指缝间,那双眼睛却是还在看她。盛樱里登时红透了脸,“看什么!”章柏诚轻呵了声,一侧唇角勾起,笑得玩味,“盛樱里……”他喊得轻飘飘,被喊的人却是双颊红透像苹果,好似被爆竹炸了屁股,浑身一抖,从未有过的悸动迅速传至全身,木履里的脚丫都害羞似的紧紧蜷缩着。章柏诚将热水端进堂屋,又拿来了一双软底布鞋。盛樱里站在门前,瞧着他忙活一通,待看见那双靛蓝的布鞋时有些傻眼,“你要泡脚?”让她围观作甚?盛樱里想着,脑子里紧接着幽幽冒出一句——知不知廉耻啊!章柏诚斜她一眼,“你自己泡。”说着顿了下,“我去灶房,有事喊我。”盛樱里因他这话愣了下。木履进了水,足袜早就湿了,黏糊糊的裹在脚上,又凉又不舒服。可是,章柏诚这厮竟然发现了!啊啊啊啊——她不要脸面的吗!盛樱里红着脸泡了脚,收拾妥当时,闻到了鸡汤香味儿。嗯?不是让她给倒霉鸡洗澡吗?盛樱里踩进那双宽大、崭新的靛蓝软底布鞋里,端着泡脚水站在门前有些犹豫。忽的,那厢传来一道声音。“泼吧。”“……哦。”盛樱里呐呐的回了声,就见章柏诚朝她招手,阴雨天里,这厮一身灰扑扑的褐色短打站在门前,身后灶膛里隐约可见的火光在他身后,湿潮的空气里,是浓郁的鸡汤香。盛樱里站着,脚丫在布鞋里舒展,一双凤眸隔着雨雾瞧着他,道:“我得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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