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情鉴定要脱外套。”林在云沉默片刻,脱下涤纶外套,挂在左手手腕上,解开一粒衬衫纽扣。“受伤时间。”“8点20左右。”林在云也记不清,看了眼墙上时钟,报了个约摸数字。钢笔在笔录上沙沙写着,林在云忍不住抬睫,刑明焕却刚好停笔,正看着他。那种眼神,不像是看前任,更像是看犯人,仿佛他是个不够听话的涉案人,不够知情识趣,到了审问室,坐在测谎机前,还谎话连篇,拒不承认罪行,冷得像把手术刀,将他剖开析看。林在云知道刑明焕怎么想。当年是他要和这位政法大学的天之骄子在一起,刑明焕待他不是不好,他嫌蜂窝煤烧热水不好喝,刑明焕总是绕很远的路替他去开水房接水。那时自行车还时髦,最好的牌子是永远牌,永远,好像诓骗新婚夫妇——你的后座永远是他。林在云也要刑明焕发过类似的誓。后来出了那种事,刑明焕也没露愠火,只是拉着他去营业厅买了当时最新的ic卡电话,叮嘱他以后不能忽然失联。他自甘堕落,他贪慕虚荣,谁也不亏欠他,哪怕刑明焕悲天悯人有救风尘的嗜好,天底下不幸的人那么多,轮不到他。今时今日,恐怕刑明焕唏嘘之余,只觉他咎由自取。林在云平和回答完了口供,有关于在大庆岭的这六年,也轻描淡写,他说,刑明焕记。终于,刑明焕在调解室的冷光里抬头,关心似的淡淡问他:“这次冲突的起因,另一位当事人说,是你和他儿子同居。”如此公正严明,不徇私,字字句句强调客观事实,是另一位当事人说,听不出他本人半点情绪。林在云便也平静道:“这是我的私事。”刑明焕一只手握着询问笔录,没有说话,慢慢转着那支钢笔。半晌,他才将钢笔笔帽合上,点点头。“询问结束。”就这样结束了?林在云看着锃亮的桌面,半晌,身体才渐渐从僵硬恢复如常。看刑明焕起身转头往外走,林在云有种死刑宣判后的释然。他担心这么久,如今真狭路相逢,最坏的境况,原来也不过是如此。刑明焕是公事公办,也没有要和他继续纠缠的意思。是他多虑,以为人家还记着六年前的仇,事事心虚。“咕嘟嘟”的倒水声忽然响起,停了一下,又换了个位置,热水灯亮。林在云心一跳,抬眼看去。刑明焕已倒了杯水,嗒一声,放在他面前,那双沉黑的眼珠盯着林在云,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湖,不见丝毫波澜汹涌。“怎么,不认识了?”他难得这样露情绪,语气说不出是冷漠还是自嘲:“私事……你倒公私分明。”他杀个回马枪,林在云一口气才放下又提起来,“还是分清楚好。”刑明焕一只手咔哒咔哒翻着钢笔笔帽,仿佛很心烦,脸上却是淡淡的,没丝毫火气,闻言也颔首:“我们也没什么旧可叙。”林在云不作声。他又说:“那就谈公,时间紧迫,我开门见山,你认识白沉,对这个人了解多少?”白沉。林在云这两年尤其不愿意听人提起这个名字,更何况是刑明焕提起。“我已经配合过这件事的调查,你可以自行查看。在找到证据证明我涉案之前,我有权拒绝回答你的问题。”林在云看着面前那杯水,不面对刑明焕迫人的目光,“如果没有别的事,我现在可以走了吧?”刑明焕沉沉望着他,并不答话。林在云抱着外套,干脆走出调解室,才听到刑明焕在身后笑了声。“你的反侦察成绩很好,”他咔哒将钢笔合上,抛进垃圾桶,“林在云,但你从来不大会说谎。”林在云侧身站在门边,这截走廊背光,即使走出门,整条路仍是暗暗的。有一瞬间,林在云忽然想起来,那只钢笔……或许是哪一年他送给刑明焕的礼物。只不过太普通,随处可见,过了太多年了,想来,刑明焕不至于保留至今。“那你就试试。”他平静望着刑明焕,“记得要闭环证据链,再抓我审问。”他走出走廊。刑明焕仍然站在调解室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痕检的小李就近进来倒水,见桌上现成有一杯,拿起塑料杯子一口气喝完。他扭头,刑明焕站在椅子边,正静静看桌上一支钢笔。那种神色,仿佛被头顶的灯暴晒着,明明觉得热,又找不到抽身办法。“怎么了刑队?”小李道:“漏墨了吗,叫小王帮忙修一下。”刑明焕没回答,将钢笔插回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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