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勉缓缓举起手里的金牌,还在喘气。那些人上前,眯着眼睛伸长脖子,端详那金光灿灿的金牌。顿时膝盖一软:“王公公!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一边说一边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光。“行了行了。”王勉一大把年纪,好容易跟着苏蓉爬了半天的山。也是一身的泥污,浑身的汗。“弄辆马车来,把这姑娘抬上车去。”“这……”有人看出苏蓉身世不凡,不敢动作。觑着眼,瞪圆了翻看着王勉:“不知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是?”王勉斜着眼睛,汗与油混着的五官歪斜成几条线,缓声说:“老祖宗的意思,你们也配知道?”被盯着问话的内侍忙低着头,趴在地上,不敢再多问一句话。迫害未遂头要炸了一样的痛。苏蓉睁开迷蒙的眼睛,盯着明黄色的帐帷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呆滞地看了好久,在床上挣扎了下又倒回去,才觉察身侧还躺着个人。“小酒……”不对!是个男人。她捂着脑袋坐起来,这个动作都令她头晕目眩,眼前的东西重叠一起,还泛着光。抱着头坐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对准焦。鎏金盘龙的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如香雾缭绕,目之所及都变成扭曲的五彩的光。苏蓉觉得浑身又干又热,仅剩的理智驱使她下床,苏蓉爬着越过身边的人,终于滚到地上。她扶着床架站起来,刚松开手,还没走出一步,腿脚一软,水一样瘫软在地上。她躺在地上,刚清醒几分的脑子,经这已跟头摔地眼冒金星,又瘫软在地上,手脚再使不上力气。死鱼般在砧板上喘息。头顶白色里交织着彩色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一个面容模糊的影子。苏蓉看不清他的脸。她费力地睁着眼睛,伸手抓他。沈穆庭一手扶着床架,踢了苏蓉两脚:“起来。”离的太近,便觉这香浓郁的呛人。沈穆庭看一眼,踉跄着那起茶壶,掀开香炉的盖子,将水尽数倒了进去。又看睡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苏蓉。这样迷炫模糊的视线里,苏蓉与苏卿的眉眼有三分相似。这三分相似,已足以叫他心猿意马。在心里暗骂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刃,朝自己的胳膊划了一刀。疼痛让他清明了片刻。他面前的衣襟不知被谁解了去,沈穆庭的腿软的发颤,扶着椅子勉强离开:“来人!”内外具是一片寂静,沈穆庭将手掐出了血,终于走到门边。他拉开门。手握奏章的老臣正站在门外,一脸错愕:“陛、陛下?”灼人的日光照来,沈穆庭的小腿发软,险些倒在地上。他一把握住面前老臣的胳膊,放眼看去,数位肱骨之臣站在廊下。“谁叫你们进来的?”他说话声音太低,前面的大臣没听见,但看他满脸酡红,衣衫不整。后面的愣头青还没看清状况,便冲上来跪在地上高呼:“陛下!”“求陛下约束皇后,救救臣等吧!”哀嚎完,听周围无人应和,抬头才见皇帝铁着脸,如发怒的野兽般在暴虐的边缘。“好,”沈穆庭瞪着面前一大群人,舌头都被咬出了血,从嘴角流出来“好得很。”他一掌推开要来扶他的内侍:“滚——”将人推倒在地,自己也踉跄着险些摔倒。他被灌了药,此刻浑身高热难耐,更兼恼火暴怒,脸与脖子都如血染的一样红,一条鼓起的青筋直从脖子涨到脑门,活像得了失心疯,要吃人。沈穆庭一路走一路推开围上来的人,他们装着要搀扶他,却是一团团棉花般挡在他面前。但这时的沈穆庭已失了理智,失去体面地嘶吼逼开人墙,绕着廊檐下,拐到另一侧门前。那些人拦的更紧,几乎将他团团围住。不料沈穆庭忽然拉出侍卫腰上的刀,指着前面的人:“滚开!”围住的人哗啦啦全跪下,一口一口‘陛下息怒’,仍结结实实地拦在前面。沈穆庭忽笑了,横刀放在自己脖子上:“滚开。”被所有人拦住,不让沈穆庭进的那扇门终于打开,王勉轻咳一声,挡住沈穆庭的那些潮水般退去。“陛下,太后在里面等着您。”他让到门外,恭顺地低下头。沈穆庭捏着手里的刀,赤着眼睛大步进去。身后的门被王勉从外面关上。这间屋子显然是从他睡觉的那间屋里做出的隔断,空出来的一间室。室内门窗紧闭,光从纱窗外又一层纱幔外,迷迷糊糊地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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