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鸿渐入狱之后,萧临彻便专门找了人看着他,就为了严防死守,不让他把任何一个字传出去。到了这种情形下,黎鸿渐倒生出一股血性的狠劲儿,硬生生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趁乱找人给林泓带了话,这才辗转找到傅行州面前。林泓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回去,却多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意:“世家之交,总有点人情往来。他时候不多了,你问吧。”傅行州走过去,俯身唤了几声。黎鸿渐眼皮翕动,过了半刻才勉强睁开眼睛,目光慢慢地凝在他身上,咕哝着哼出一句:“……太子……”“萧临衍已被贬为庶民,幽居府内,终身不得出。”傅行州道,“大学士,问朝中近况不必费这么大周折,你还能多活两日。把我找来,你到底想说什么?”黎鸿渐此时才算是回过神来,他瞪大眼睛盯着傅行州,声音微弱,喘息着说:“……萧临彻费了这么大力气,把羯人引到京城来……嗬……我们都被他骗了。他利用我,利用你们傅家,扳倒了太子,下一步……你猜一猜,他要做什么?”林泓皱起眉头。傅行州道:“萧临彻已加封瑞王,权柄日盛,早已不是当年的东宫能够相提并论的。”黎鸿渐从胸腔里迸出一声嗤笑,目光从他脸上滑向昏暗的虚空:“……嗬……走一步,看十步……你和衡国公家的那孩子比……真是差远了。萧临彻去幽州督春耕,自然要给羯人分一批粮食。但是在这之后,他是要……咳咳……要……”他呛咳着说不出话,傅行州心中陡然一寸寸地凉下去,已经听明白了。羯人拿走的秋稻不在少数。这样的话,春稻收获之后,从幽州至北部的粮食都会供不应求。从南方调粮路途遥远,还不够路上的损耗,想要填补空缺,唯一可筹措调配的便是发往北关的粮食。萧临彻如果借此掐住了通向北关的粮道,便是要北关从此听命于他。傅行州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阎止为什么即便命悬一线,痛苦万分,也要阻止他射出那一箭。他想着,心里却再一次漫出沉重的苦涩。他不能让别人扼住自己的咽喉。“……我知道了,”傅行州道,“春耕廷议在即,今年我跟着去幽州,北关的粮谁也不能动。”“你想的……嗬……太简单了。”黎鸿渐再次看向他,这次停了半天,慢慢地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各方……都在争这批粮草,你盯着就能拿到?很多年前,衡国公要将通往北关的粮道改去幽州,他派寒昙去交涉,不想适得其反。这么多年了,幽州的官府与豪绅早就盘根错节地生长在一起,想要剥开只能一起杀死。你知道那豪绅中,带头的人姓什么?”“什么?”“姓陈,陈贵妃的陈。”黎鸿渐道,“你有几分胜算?”傅行州没有接话,林泓问:“寒大人当年是怎么回事,到底为什么会适得其反?”黎鸿渐哂笑一声,喘着气说:“寒昙呐,也就是对你们小辈不摆脸色,对着同僚那可是……哼……幽州的局势不是他这样的人能摆平的,反而被人构陷,越陷越深。实在是咎由自取……”牢房里一时默然,墙上的风灯闪了几下,影子在地上摇晃,就快要燃尽了。傅行州道:“说了这么多,你又要我做什么呢?”黎鸿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双眼浑浊地望向他:“我马上就要死了……我一死,皇上不会放过黎家。傅将军……这时候该叫你总督了,看在今天我这番话的份上,日后黎家倾倒之时能不能帮衬一句话……少死几个人?”傅行州道:“大学士多虑了,家族中的事自应有黎总兵照料,何苦托付给我。”“元昼……那孩子怨恨我,恐怕还不止是我。我养大了他,却杀了他的父亲,我的亲弟弟。”黎鸿渐苍凉地笑起来,声音幽幽的,像是在哼古老的调子,“世间百事何足论,血亲之仇啊……”两人从地牢中出来,登上马车,天已经黑了。京城雪停,难得地放了晴,月明星稀,夜空中少见地通透起来。马车沿着青石板路缓缓而行,一路安静,只能听见车轮碾过细雪的声音。车厢内暖烘烘的,贺容进来给傅行州肩上的伤换了纱布,又退出去了。傅行州喝了口药,便皱着眉头全倒在了炉子里,抬头问道:“你把我带进刑部大牢,萧临彻会去责问你吗?”“问不问的无所谓,估计不会吧。我进刑部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要是想拦,早就来了。”林泓盯着炉火,“更何况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再追究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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