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师父神通广大,定有办法救我们出去……”听他说话的声音吭哧吭哧的,应该是一说话就扯着头上的伤口疼,于是舒慈道:“你少说几句吧,保存体力。”“那你说说话吧,”杜月恒确实是极疼,他干脆闭上眼睛,“听你说话,我就不疼了——转移转移注意力。”这倒也是个办法,绝望之中,舒慈反倒生出一种闲情逸致——反正眼下也是等死了,就当二人坐在茶馆中闲聊,这样死也死出了几分洒脱吧!那要说什么呢?舒慈看他英俊的脸如今鼻青脸肿的,不厚道地想笑:“你没挨过打吧?我小时候,烟霞客经常打我——不过,没被打成这样过。”“他打你干嘛?”“我学不会他的那些招式啊!烟霞客这个人,自己功夫极高,却不是个会当师父的,只要我学不会,他就拿桃木剑揍我——就是他借给我这柄。“他常说,要不是看在我父母早亡,天生一双异瞳的份上,早就把我逐出师门了。”好像真的忘了痛,杜月恒听得认真,点评道:“师父这个人,就是嘴巴毒。”“嗯……但他人不坏。后来发现我确实不是个修道的材料,就把我推荐给了大理寺——他认得李元信,哦,李元信之前就是缉妖司的司务,我这才有了这份差事,能够养活自己。”“哦,难怪,”杜月恒闷声闷气,“难怪你这么喜欢查案。”是啊,她在世间无依无靠,烟霞客是她师父,不靠谱就算了,更不可能伴她一辈子。只有这份差事是实实在在的,每月的俸禄,还有敖瑞和三宝,她这唯二两个伙伴和同僚,都是这份差事带给她的。舒慈叹了口气。却听杜月恒道:“师父一定是仔细考虑过的——只有缉妖司的工作才能把你的这双异瞳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你破案一定特别有成就感吧?”舒慈不禁瞪大眼睛。杜月恒眯缝着眼睛继续道:“哎,你以为我没挨过打吗?我小时候,杜谌义可没少揍过我!不是为了作诗作文不成气候,就是不能光宗耀祖。……总之,只要不走上仕途,考取一个功名,那就是杜家的不孝子……”“现在好了,我实在拗不过我娘——便听了我兄长的安排,进了中书省。成天就是去点卯,日子过得一点盼头都没有……每日不是处理案牍,就是站队暗斗……无趣死了!”这说了不如不说,舒慈心中翻了个白眼,暗骂杜月恒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问道:“那你老跟我一起查案,就是为了找找刺激?”这下真刺激他了,杜月恒好像被点着了似的,提高音量,伤口又被扯得生疼,“哎哟”了两声,急切道:“你这么说话可就过分了啊!“我一开始,是想调查晁不疑,这人行迹猥琐,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很对嘛!他急得语无伦次:“后来,牡丹死了,高湛疯了,又遇上了你,敖瑞、三宝,你们不顾危险,明明救了我好几次,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嘛!”“还有你……”杜月恒使劲想睁大眼睛,一张本来就被打得又青又紫的脸涨得通红,“你……”不对,舒慈突然感觉心跳加速,跳得咚咚作响,奇怪,她为什么要紧张呢?她感觉周围的时间好像凝固了,只见杜月恒嘴唇张开地样子很慢很慢——“我觉得……你……”“不对!”舒慈喊了出来,打断杜月恒说话。“什么不对?”他的脸“唰”地白了。“不是我的心脏在跳……”是真的有东西在她的胸口跳动!只见她胸前的口袋起伏,那张折成小人样子的黄纸符从里面爬了出来,轻飘飘地跳到地上,走了两步,转过来面向二人。它没有画脸,一只脑袋转了转,竟发出烟霞客的声音来:“呆徒!小杜!你们在哪?”“师父!”杜月恒激动,躺在地上昂着脖子嘶哑道,“你在哪?你来救我们了吗?”原来,前日烟霞客在那黄纸符上用指尖血凝了一丝灵识,这才骗过了壁画上的虫子阵,以为纸符就是人的意识,才开启了壁画上的三重开关。舒慈赶紧用左眼金光一闪,那黄纸小人身后出现了一缕淡淡的红色人影——确实是烟霞客的样子。“我这呆徒儿聪明不少嘛!”那纸人和烟霞客的动作一样,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还知道验明我的正身,不错不错,若我是那倭国小子变的,那就不妙了!”舒慈干笑道:“兵不厌诈嘛。”“师父!我们在地宫的耳室里!就是放兵马陶俑那间!”杜月恒快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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