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依见曲臻思绪翩飞,且越说越离谱,一时间又有些惶恐。他眨着眼看向她,闷声道:“曲府,已经不在了。”“嗯?”曲臻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顾影笙死前为了试探我,叫我去杀曲恒和许庄主,我只能叫他们假死,曲恒为了做戏,把那间宅子也卖了。”“假死?”曲臻听傻了,“你把我哥的指头也给剁了?”“他没事。”梁有依解释道,“我杀了被顾影笙派来杀你的人,交差时用的也是他们的尾指。”曲臻又听得一愣,倦意写在她脸上,但她还是强撑着眼皮,装出一副很专注的样子。“这些事明日再说吧。”梁有依于是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那你呢?”曲臻轻声问,“你要和我睡一间房吗?”她像是困醉了,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逾矩,梁有依却下意识环视四周,认真思考起同住一事。他本就不想离她太远,既已来了泸州,这所谓的夜宿之处便剩下睁眼看得到、或看不到曲臻的差别,于是他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无所谓,睡地上还是桌上,对我来说都一样。”“那可不行。”曲臻嘟起嘴,义正言辞地说,“你得睡榻上。”“那你睡哪儿?”“睡在你旁边啊!”兴许是困傻了,此刻的曲臻倒真没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从湘西返回梦州的路上,她也是靠在他肩上睡着的,如今抱也抱过了,心意也交付过了,他千里迢迢来寻她,眼下还生着闷气,自然要留在她身边,才能叫她睡得安心。曲臻如是想着,弯起眼角笑眯眯地看向梁有依,而在梁有依看来,那眼神中却有种摄人心魄的妩媚。“有依,你知道吗?”她撑着摇摇欲坠的脑袋又凑近了些,晚风徐来,眸底明暗不定的火光也跟着微微飘摇。“一想到跟你睡在一起,我的心跳得很厉害,身上也不冷了。”她说完这句,没再理会梁有依石化一般的身体和脸上隐隐浮现的两抹绯霞,拉过他的胳膊,便闷着头往床榻走。曲臻一路梦游似的,一边走一边将外头的襦裙解下丢到地上,而后掀开被子,兀自爬到床榻内侧躺平了,侧过头,睡眼惺忪地盯着梁有依看。他背对着她,在塌边坐了许久,久到她快要睁不开眼,才徐徐解开腰上的韧带,将袖口的银针、旋镖一一卸下放置在案几上,他起身将袍子和她散落在地上的襦裙拾起来搭上椅背,抬肘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而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走回到塌前,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烛火熄灭的那刻,曲臻安心地闭上了眼。梁有依方才说曲恒没事,还说自己顺手摆平了那些被派来杀她的人,看来梦州的一切都已被他料理妥当了,如此一来,今夜过后,她也该安下心来完成自己该做的事。著书、假婚、抄书在那之后,兴许还要联络陆湘儿和陈祈明,请他们帮她将完成的抄本散发出去,距离轩辕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当中琐事桩桩件件,她得要好好睡上一觉,才能集中精力完成。躺在曲臻身边,梁有依只觉大脑空空如也。他只是有些困惑,自己是如何从梦州千里迢迢地跑到了曲臻的榻上,以及,今夜该要如何度过。湘西一行,他曾与她一同野宿,当时他们也靠得很近,风枕云衾,身边有陈星那个聒噪的丫头,周围还有数不清的蚊虫鸟兽,但眼下,这静得要命的厢房里头却只有他们两人。那时,他心上也无眼下这般纷乱芜杂的怪念头。梁有依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仿若一座石雕,气息有一阵没一阵地紊乱,心跳贯耳,身上也燥热难耐。助人消失与让自己消失本是他最擅长的事情,蹲守猎物时,他可以比风还轻,比夜还静,但此刻,那狂躁的心跳与将沸腾的体温,只叫他觉得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也盯着曲臻。不行。隐忍如他,与曲臻共处一室时也会变得如此难以自持,那本就爱慕曲臻的许姓粉候,又总能在同行时忍住不碰她?梁有依兀自玄想了片刻,还是决定与曲臻说清楚。转过头,月光透过纱窗落在曲臻脸上,睫羽之下晕出两团淡影,一缕青丝缠落颊侧,樱瓣般的薄唇边上,还挂着一抹朦胧的笑意。看来,她已经睡熟了。争宠“因为梁公子你来了啊。”……风吹叶落,扑簌簌的声响吵得梁有依彻夜难眠。月光暗下后,晨光很快亮起来,梁有依刚睡了没一会,又被屋外的动静吵醒,细听片刻,应是府上的孩子在丢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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