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臻闻言,拧眉掐指盘算起时日,发觉此事确实不好办。为防苏牧出手干涉,便只能赶在商队离开城郊后再散播书文,届时就算民怨四起,传至宫内少说也要日,到了那时,就算霍擎等人在殿前成功说服皇上降旨,派出官兵前去轩辕殿核查,最后能找到的,也只会那些孩子的尸体。三日。从梦州城郊到轩辕神殿,这些人只会在路上停留三天,若要确保计划万无一失,她必须想办法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曲臻盯着面前的手记,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良久。某一刻,她抬起头,眸底燃起沉静的火苗。“那轩辕殿呢?”她看向梁有依,“轩辕宴当日,那些随行的侍卫亲信,会跟着一众宾客进入到殿内吗?”梁有依摇了摇头,“与漱玉山庄相同,大部分人都会守在前门。”“如此一来,殿内的威胁便少了。”曲臻嘴上悠悠念叨着这句话,明白若要最大程度地促成此事,便只剩下一个法子。“殿外防守森严,殿内却只有几名侍卫。”曲臻抬头望向梁有依,点点星火映在水波般的眸光里,神色明艳非常。“若我能从殿内打开后门,在祭天仪式前将聚在那里的百姓放进殿内,那些人无论如何,也不敢当着一众百姓的面动手,若有数十、乃至数百人亲眼见证了他们将稚童送上刑场的罪行,那便是真正的铁证如山,百口莫辩。”梁有依微眯双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方才的话,应是叫他想办法进入殿内,设法打开后门吧?“影笙会掌门需在殿外带领一众黑袍巡视,”他按照自己的理解答道:“但若能找准时机,我兴许能溜进殿内”“不是你。”曲臻却忽而凑近了,盯着他道,“是我,是我要进去。”“你如何能进去?”梁有依眉心一紧,他下意识将身子后撤,不知曲臻又想出了什么不要命的鬼点子。“我能。”她却声色笃定道:“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件事。”这一刻,徐怀尚已然猜出了曲臻即将要说出来的话。他面上浮起一丝荒唐的笑。不仅是荒唐,那笑里还有几分无奈,外加几分由衷的叹服。这法子太冒险,也太过大胆,放眼全天下,估计只有曲臻这般疯癫之人才想得出、做得到。于是徐怀尚扭过头,随曲臻一同将视线落至梁有依脸上。感受到徐怀尚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梁有依只觉后颈发凉,但他还是抬眸对上曲臻的视线,低声问她,“要我答应何事?”“答应让我假装”曲臻瞪大了那对凤眼,加重咬字,又将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我是说,假,装。”“假装什么?”“假装嫁给一个人。”九月十四(6)“你要和我睡一间房吗……“不行。”梁有依沉默片刻,声色干脆地回绝了曲臻的“请示”。在沉默的那段时间里,他有想过这个人会不会是自己,但他很快想明白了,曲臻要嫁的不是他,而是轩辕宴上的某位宾客,所以他的答案很明确。不行,就算是假装,那也不行。“你瞧瞧你,这有什么想不开的?”徐怀尚在旁开解道:“人家都说了只是假装,且她在许公子面前,报的也是已故白秋芙的名字,事成之后,白秋芙是许家病故的三少奶奶,曲臻便是你梁有依的掌门夫人,各娶所爱……”徐怀尚话说到一半,被梁有依一记眼刀杀得自觉噤声。梁有依不知这位许公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只知不论嫁人还是只身潜入轩辕殿内,只要当事人是曲臻,他一想便浑身难受、生不如死。“若你能将百姓聚集到无人看守的后门,我会想办法潜入轩辕殿,开门这种小事,无需白小姐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梁有依说话时下意识将视线放得很低,语气还算平静。他尽量说服自己不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尽管他很好奇曲臻与这位许公子是如何相识,又为何如此笃定只要她愿嫁,他就肯娶,但他还是将这些问题咽了下去,尽可能去相信曲臻,相信她之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想确保那些孩子和百姓们的安全。“这不是小事。”曲臻直视着梁有依,目光如炬。“我要扮作宾客,也不光是为了入殿打开后门。”她言辞恳切道:“从梦州城郊到轩辕神殿,路上要花费三天两夜,我会在这期间探听消息,搞清楚他们会将那些孩子安置于何处,又会在何时以何种形式将他们献祭出去,唯有搞清楚宴会的流程,才能寻到最合适的时机将闹事的百姓放入殿内,拿到确凿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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