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若依然按照原定的双倍赏金发下去,他手头不仅分文不剩,还要朝里再添些,可湮灭司那群阎罗向来只认钱不认人,若他收回成令,降低赏金,便是挥起巴掌打自己的脸。罢了。顾影笙扬声唤起新任掌事,余音在横梁与卷宗间穿梭弥散,门口却迟迟不见动静。等急了,顾影笙蹙眉起身,又抬高音量喊了两嗓,喊到第二句时,却见窗口倏地闪过一道银光顾影笙虎躯一震,仗剑三十年的直觉令他下意识倾身闪避,“咚”地一阵嗡鸣,短刀应声扎入身后架梁,刀身震颤回弹,连带着架阁与其上的卷宗微微晃动,尘埃翻涌泄落,顾影笙侧目看过去,只觉这短刀有几分眼熟,但他还未来得及细看,又一道冷刀穿梭而过,且刀锋直逼右手顾影笙下意识抬腕,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锋刃精准挑破了他的手筋,飞溅的鲜血溅落身侧,染红了身后的卷宗。顾影笙咧着嘴发出一阵“嘶”声,久违的痛楚顷刻间转为愤怒。“谁?!”他大喝一声,左手掌握紧右手手腕上的伤口,同时闪身躲至架阁后。顾影笙尝试活动右手,却发觉手指已然不听使唤,只得将左手下落至腰间、拔出短刀再背于身后,探头观察周围的动静。从这里朝门外望去,整座裁决司后院空无一人,门廊前悬挂的灯笼将夜雾映得一片猩红。一道黑色的身影穿破浓霜,身姿挺拔地迈进门槛,肩上的金丝纹路流转出一闪而过的辉光,而后徐徐转身,锁上了血诏阁的大门。看到那道身影时,顾影笙终于想起来了。那两只莲纹柄的飞刀是影三的。看来,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顾影笙从地上站起来,透过压满卷宗的架阁,借着烛火,看向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无名,你当真要在裁决司行刺?”影一走过来,将架梁上两只飞刀拔下,侧身对着顾影笙,没有回应他的视线。“我没想到第二刀便中了,看来,掌门生疏了不少。”影一语气里的凉薄让顾影笙感到冒犯,但他清楚,面前的男人早不是当年那个仅凭他一声发落便会提刀陷阵的无名,亦非无心无情的金袍影一。他是一个新的人,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一只彻底活过来的傀儡。顾影笙弓步下蹲,捏紧的刀柄横置腰后,隔着架阁观察影一的一举一动,“你把他们都杀了?”“我没那么大能耐。”影一抬头看向他,“是掌门的贴身侍卫将今日下午揽月坊的事传了出去,眼下众掌事皆聚首在湮灭司,商议劾治事宜。”劾治?顾影笙冷笑一声,面带讥讽地直起身子。“那看来是多此一举了,你既然已经来了,怕是也不会让我活过今晚吧?”所谓墙倒众人推,说得便是这么一回事吧。顾影笙能想象到那群老不死的争相唾骂、各个都想往他身上踩上一脚的嘴脸,相比之下,似乎还是面前这位玉面阎罗,看上去更顺眼些。持剑之手已废,顾影笙明白自己不是影一的对手,既然如此,在那些孙子赶过来对自己下达逐客令以前,莫不如由他自己,将这掌门的位子亲手交给他想交的人。时至今日,他只是有些好奇,影一究竟是从何时起对他动了杀念。于是,顾影笙拖着那只受伤的右手绕过架阁,径直来到影一面前,注视着他问,“是从祭月节那晚开始的?”影一却摇了摇头,“掌门难道忘了?十年前你屠遍黄岭匪帮时,无名便已试过一次了。”顾影笙却只当他在说笑,“你不会想说自己在影笙会卧薪尝胆十年,为的就是今夜吧?”“从前我没这个勇气。”影一垂下睫羽,淡淡道:“杀了你,我不知还能去哪儿。”这一刻,他似乎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彷徨的少年、一只失了桨的船,挣扎在翻滚的江涛里,盼着顾影笙为他指点一处方向。“那如今呢?”顾影笙于是放平语气,反问他道:“杀了我,退出影笙会,然后去找那个女人吗?”影一一脸漠然地看着他,他没有回答,却用目光告诉顾影笙,是的,他要去找那个女人。顾影笙看到了他眼底的渴望,胸口继而涌起狂喜,他捧着那只流血不止的右手大笑起来,眸光闪烁,满是讥讽。“可无名啊,你终究是难以如愿!”顾影笙直起身子,眼眶泛红地看着他,眼中盈满愉悦。“你当真以为我会放过她吗?影三和影六眼下已在泸州,而你却为了我这条老命困于梦州,为了骗取我的信任,还不惜杀了曲恒?无名,你到死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你同我一样,不属于这人间,早该断了那些虚浮可笑的念想!杀了我,你就得坐上这掌门的位子,孤舟哪怕由江入海,也终究上不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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