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缝隐隐透入,雁惊寒稍稍垂眼,依稀可见十一喉结起伏。他闭上眼睛并不接对方方才所言,只沉沉道:“睡吧。”
十一本就心疼他每日劳神,听得此言自然也不再多说,甚至有意想同先前一般做出一派安眠之相。然而此时此刻,两人同榻而眠、近在咫尺,十一只觉自己呼吸间甚至能闻到雁惊寒身上残留的香薰味道,这味道牵引着他,让他仿佛又回到了潇城客栈那夜。
那夜他体内的“引欲”将将发作完毕,而今夜“引欲”蛰伏在他体内、蠢蠢欲动。
若说十一先前有意隔开距离,一来是因着知道雁惊寒习惯,唯恐自己影响他睡眠;二来则是因为他心知自己这几日已然有神志不稳之相,自控力不比以往。没有人比十一更清楚同雁惊寒睡在一张床上,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又会令他想到什么。
十一呼吸发沉,掩在被中的双手倏然紧握,他终于克制不住地睁开眼来,视线一遍遍在雁惊寒脸上逡巡,仿若要借此缓解自己心中灼人的渴望。
他想他的主上大约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头一次动念生旖,就是同他在梦中睡在一张床上。
此去经年,梦中的场景已然褪色,他却仍旧记得那张床、记得躺在床上温热缱绻的身影、记得他的嘴唇、脖颈、胸膛、腰背......甚至裸露的双足。
十一狠狠咬牙,不让自己坠入失控,脑中却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个念头——不只是在梦中,雁惊寒的嘴唇、脖颈.....双足,他通通见过,甚至碰过亲过握过。
念头转过,十一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下腹一热,不由用力将舌尖咬破,企图借疼痛让自己清醒。然而他身子却仿若与理智脱离,十一眼睁睁看着自己垂下头来,近乎渴望地贴上雁惊寒嘴唇,右手则克制不住地朝对方衣襟探去。
若说此前的偷吻乃是情不自禁,那么十一此时的举动,则显然已被欲望占了上风。他爱雁惊寒至深,从前连多碰他一下也觉冒犯,如今虽隐隐察觉什么,有意试探亲近,但也断然不会在没有确认之前,趁人沉睡,如此不尊不重地去脱他衣裳,甚至企图做出更为过分之事。
十一周身颤抖,在这一息之间,他脑中某处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呐喊。然而手心与嘴唇所触,却令这声音时隐时现。
在身体的沉沦之间,十一心中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隐约浮上,他仿若割裂成两个人,温热甜蜜的亲吻间隙透出鲜血的味道。
直到身前的人突然出声:“十一。”
纵使是在这种时候,十一听得这声仍旧本能地动作稍顿,只见他下意识抬眼朝雁惊寒看去,眼中神色似挣扎似迷茫,好似分不清他是真是假似的。身体却维持着一动未动,乍一看去,好似舍不得拉开距离,又似怕惊扰了什么。
然而他不动,下一秒雁惊寒却是动了。只见他双眼未睁,方才的那一声便仿若睡梦中无意识的呢喃一般,话音落下一时未见下文。只身子倏然往前,正正撞入十一怀中,与此同时,双臂紧紧圈在他腰侧,接着状若蜷了蜷身子,声音低不可闻道:“冷。”
十一猝不及防之下抱了满怀,整个人几乎都被雁惊寒带得平躺开来,眼中却反而清醒了一瞬。他稍稍侧头垂眼看去,就见对方仿若在调整姿势一般,紧贴着他侧脸动了动,臂上也越发用力,仿若是真觉得冷了,寻到什么温暖的东西便不肯松手。
雁惊寒身为一个成年男子,加之常年习武,臂力与十一相比自然不差。故而他这一抱,看似无意,实则却牢牢将十一禁锢在原地,令他轻易不敢动弹。
而十一显然也不愿再动弹,只见他仿若被降服的猛兽一般,方才的挣扎与掠夺渐渐平息。只牢牢盯住对方面容,手臂不可抑制地收紧,却不再如方才那般只是被噬人的欲望驱使。
他闭上眼睛,轻轻吻了吻雁惊寒鬓角,听得对方再次出声道:“十一......”
原来主上睡梦中也会梦到他,原来他冷的时候会下意识想到自己寻求温暖。
雁惊寒这自然而充满依赖的亲近,让十一直觉自己仿佛拥有了对方一般,先前紧紧相拥的温情倏然浮现,他脑中突然想到许多年前,后山那一夜,小小的雁惊寒也曾这样投入他的怀中,并约定来日再见。
当时的自己为何会激动到喉间梗塞?原来是因为太过幸福,幸福到仿佛拥有世间一切。
黑暗中,两人的心跳几乎同步,雁惊寒与十一同时想道:“原来‘引欲’之解就在此点。”
黑夜总有人蛰伏。
正值午夜安睡之时,距离常青门不远的某处山头中,却有一道黑影久久伫立不动。只见他头戴幂篱、腰悬玉笛,从身量打扮来看,正是前些时日隐于夹山寺周的吹笛人。
夜风阵阵,吹得幂篱鼓动翻涌,仿若暗影在此人脸上逡巡起伏,在这重叠的山峦中,一眼看去,无端令人胆寒。
这人通身漆黑、面朝常青门方向负手而立,黑暗中高居山头,正如某道即将侵覆而下的阴影。他蛰伏多时,日以继夜,总要见血方才罢休。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细微动静,这人也不回头,只淡淡道:“重梅如何了?”她声音有些低沉,似是上了年岁,细听之下,似是上了年岁,但不难辨出该是一名女子。
来的那人亦是一身黑衣,只见其腰挂双刀,若是叫雁惊寒与十一见了,必然一眼便能认出——此人正是四大杀手中那名擅使双刀之人。
只见此人对那吹笛人似乎十分敬重,听得对方问话,连忙在其身后一步之外站定,垂首答道:“禀告师父,大姐遭摄魂术反噬,又被雁惊寒以内力击穿胸口,至今仍昏迷不醒。”
四大杀手之中,显然是以那擅使摄魂术之人为首,她们与雁惊寒一战,可谓损失惨重。故而这人此时提到“雁惊寒”三字,话语之间不免切齿。
但那吹笛人听得这话,却并无反应,好似对此种情形早有预料。只见她沉吟片刻,突然话锋一抓,幽幽问道:“再过两日便是武林大会,成败在此一举。为了复仇,不仅是重梅,或许你、我、重兰、重菊都要牺牲。重竹,你们四姐妹可曾后悔?”
“不!”此话落地,只见重竹立时双膝跪地,双手抱拳斩钉截铁道,“师父,犹记得当年我们四人从青楼逃出,若不得偶然之下得尊上相救,如今还不知沦落到何种境地。为尊上报仇,纵使粉身碎骨,我姐妹四人也绝不后悔!”
二十多年前的一战,于大多数江湖中人而言,或许早已成为酒楼饭馆中的一节评书、一段闲谈。但对于身处其中的人而言,仇恨却从未随着时日消逝,以致于重竹此言,一句一句掷地有声,说到最后,那恨意几乎要从齿间迸出来。
但切骨的仇恨中往往含着切骨的悲哀。只见她话音落地,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道:“师父,您还记得当年尊上为何要让我们四人拜你为师吗?”语调竟有些哀哀的。
那吹笛人听得这话,并未接口,重竹亦好似并不需要她接口,只听她自顾自道:“尊上曾言,世道险恶,女子本弱,纵使我们只在重霄殿中给小姐做个玩伴,也总要有一技傍身,才不至任人宰割。”她一字一句,“自此以后,我们拜您为师,又得尊上亲自指点,才有了重霄殿中‘梅兰竹菊’,也才有了如今的‘四大杀手’。”
几个无名无姓的小姑娘,于纵情恣意的魔尊而言,兴许当年当真只是他口中兴致突起,顺手救下来给女儿作陪的玩伴。但他这一救,却给了她们姓名、师父,为人的尊严乃至安身立命的本领。
武林众人当年围攻重霄殿,大约从不曾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女放在眼中。更不会想到,如今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四大杀手,原来只是多年前魔尊重霄,随手救下的几个从青楼逃出的小姑娘。
他们口中的十恶不赦之人,原是某些人命中的再生父母。
“这些人,都须给尊上偿命!”只见重竹话到此处,倏然转头,同样望向常青门方向,恨意昭昭道。
黑夜太过寂静,重竹此话落地,吹笛人仍未开口,这声音便好似在黑暗中消弭了一般,又或者只是暂时沉静,以待有朝一日,激起更深更猛更为致命的回应。
两人一站一跪,都望向同一个方向,仿若某种心照不宣的誓言。过了不知多久,只见那吹笛人终于转身,伸手将人扶起道:“宫主可是已执意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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