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就要做绝了!现在跛子不在,就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不留痕迹,到时候跛子回来的时候,也不知是谁下的手!”
春日凉,宋恩赐却听得头冒冷汗,“爹!那……那可是弟弟……”宋虎也是他的弟弟,宋恩赐虽对宋鱼有些怨气,却也没想过要害了她家唯一的男丁。
“你懂什么!”宋祥厉喝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己软弱的儿子,没点他的闯劲。
“宋虎没了,她家就一个男丁都没了,不可能再有后,若是将宋鱼娶了,你想想,这个家是谁的!妇人之仁!”
在宋祥苦口婆心的怂恿下和他所描绘的富贵锦绣的诱惑下,宋恩赐的胆怯被压了下去,他想着没了宋虎后,他想办法娶到宋鱼后的生活,咬着牙溜出客栈,往冯得才给他留的地址跑去。
刚出客栈,后面已经缀着一个乞儿,正是狗子。
冯家在衔春巷,云湖并不仅仅是个镇的名字,也是一个湖,而镇子也是因为这个湖而得名,衔春巷正处于湖边不远处。
冯家的院子很大,占据了半条巷子,后门临湖街,修建得富丽堂皇。
宋恩赐向门房说了冯老爷让他过来,门房不敢耽搁,当下禀报管事,宋恩赐很快就被带到了主院里。
一路繁花似锦,亭台楼阁,一步一景,有水有假山,那假山石偶尔顺了光还会闪,楼阁上雕梁画栋,翘角飞檐间足见富贵。
这些风景在宋恩赐眼中每一处都透着金银的光芒,自家的银子,连一个门头都买不起!
宋恩赐不禁想起他爹给他画的大饼,宋鱼家的铺子若是归了他家,那就是只下金蛋的母鸡,他们的银子也会滚滚而来,虽然没有眼前的府邸富贵,至少能进宋鱼家的三进院,也能买上奴仆,享受富贵老爷的生活。
他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接受了他爹的安排,还在心中回想了一下他爹说过的话,想着怎么跟冯得才说才好。
他还在胡思乱想,人已经走到了主院,冯得才一点也没避讳,敞开衣襟,露出肥硕的肚皮,搂着个娇滴滴的美人,没骨头似的侧躺在床上,正被美人喂着什么果子。
宋恩赐不认识这是什么果子,但是闻到了一阵香气,脂粉香里混了一丝清新的果香味,很是混乱,他咽了咽口水,喊了一句“冯老爷”,恭敬地站在一边,听到冯得才的声音,这才又怯怯抬起头看他。
“嗯,来了。”冯得才好似才发现他,满是肥肉的脸将眼睛挤得有些小,此时又微眯上眼睛,更成了一条缝,他慢吞吞转过来,“今日来是为了什么?怎么,一个小小的宋家,莫非还有什么消息,值得我亲自见你一次!”
那小眼睛如同毒蛇的嘴,仿佛要随时吐出信子来,宋恩赐吓了一大跳,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冯得才的声音里全是威胁,若是宋恩赐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今日他很难全乎着出去,毕竟他虽然给宋恩赐留了地址,也不过是预防个万一,若是谁都能没事就来寻他,那他不成了个笑话吗。
他这两日气不顺,宋家的铺子已经挂了牌,过两天开业便要揭开红布,他昨日刚吩咐手下出去寻办事的人,正如宋祥所说,他确实想在开业时捣乱,过后每日上门寻事,定让宋鱼家的铺子在镇上开不起来!
至于去报官,他妹夫就是巡检大人,谁敢给宋鱼做主,云湖镇注定没有宋鱼家做生意的场所,敢买了他定下的铺子,还对他不敬,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冯老爷,我……我有个消息要告诉您……”宋恩赐大着胆子低着头,噼里啪啦按照父亲教的,说出了宋家买的铺子实际上是受了他家一个跛子的指点,银钱也是跛子出的。
而那个跛子,自认为是江湖侠士,收了宋家唯一的血脉宋虎为徒,因为武功高强,自然不将众人看在眼中,这才助长了宋鱼的威风,让她什么人都敢惹。
“如今跛子出了远门,若是要做什么,正是好时候,”宋恩赐说了一句,也算暗暗提醒了冯得才。
冯得才哼笑一声,看穿了眼前少年的把戏,宋恩赐被他看得抖了一下,刚抬起来的头又低了下去,心口砰砰直跳。
他凉凉收回视线,伸手摸了一把微笑着静静坐在他身边女子的腰身,口中喃喃,“跛子……”
女子一把抓住他的手,两人又调笑起来,全然不顾眼前还有个陌生的十三四岁少年。
冯得才确实打探到宋鱼家有个跛子,起初他以为是宋鱼家长辈,后来又听人说那个小孩子叫他师父。想不到,背后撑腰的不过是个江湖人。
他笑闹一阵,又将女子拂开,在宋恩赐面前展现了什么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更坚定宋恩赐心中对金钱权利的追寻。
冯得才腆着个肚子下了床,顺势又摸了一下女子的脸,口中却说:“原来是个跛子在背后撑腰,哼哼,一个臭跑江湖的,就敢来云湖镇装腔作势!敢与我作对,江湖人也得被打断腿,他敢蹦跶,我就让他从跛子变成动弹不得!”冯得才越说越咬牙切齿。
他想起宋鱼对自己的不屑,一个十一岁,穿得破破烂烂,长得黑瘦黑瘦的小女孩,就敢这样借江湖人的势看不起他,他不能忍。
“既然那个跛子是那家小子的师父,那就让小子来赎罪好了。”
冯得才阴森森的话吓得宋恩赐全身鸡皮疙瘩,不过事情的走向正合他与他爹的意,他还未多挑拨,冯得才已经将魔爪伸向宋虎。
冯得才平时在镇上至多做些欺男霸女、寻人拿孝顺的事情,不敢真正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不过宋鱼家是从赤峰山出来的,又得罪了他,作为镇上地头蛇的优越感和对底层人士的蔑视感让他胆子变大了。
更重要的是,被一个小丫头挑衅的耻辱感!若是不给宋鱼一家教训,他便如被钉在耻辱柱上供人观赏一般,由里到外都是恶心。
他看向宋恩赐,“他们开业时,你想法子将那个小子骗出来,不要让别人知晓了。”
“事成之后,自有你的好处。”
冯得才说得云淡风轻,一场针对宋虎的致命阴谋,在他的话语里初现端倪。
宋恩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但在冯得才的威逼利诱和父亲话语的回响下,他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
在赤峰山外围大杠村附近的路上,四人四骑正往大杠村行去。
为首的正是关蔺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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