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彦跪在冰冷的金砖上,膝盖传来阵阵寒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头顶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凌厉目光,以及周围侍从们投来的复杂视线,有同情,有惊惧,更多的是一种担忧。皇帝的斥责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着他的神经。他缓缓抬起头,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透着一丝近乎悲凉的澄澈。
“陛下待臣好,臣待陛下不好吗?”
他并未辩解,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沉水香混合着墨的气息此刻格外浓重。他挣开刘彻的手,再次伏低身体,额头轻轻触碰到冰凉的地面,声音低沉却清晰无比。
“我从没想过要收买人心,我的奏书上写的是借陛下天威为信,是以圣天子之名。姨父问我心何往,我所求,只为社稷安稳,黎庶能有一线喘息之机,免于饥馑流离,仓廪实,方能知礼节。衣食足,方能知荣辱。我想要大汉之民安好。但这并不与您的不世功业相冲突,万丈高楼起于累土,民力若竭,如涸泽而渔,纵得一时之鱼,终失万里之泽。”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复又重重叩首。
“臣不敢妄议圣心,更不敢有丝毫僭越。唯请陛下……再多看一眼臣的奏章。臣百死以偿。”
他的头重重低下。
这句话一说出来,像一根刺,比激烈的抗辩更让刘彻烦躁。他看到了霍彦叩首时,那微微颤抖的、紧握成拳又竭力松开的手。阿言从来就不是温顺的绵羊,他的顺从里总藏着倔强的骨头。刘彻心中的怒火并未平息,只是不那么旺了,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
“给他搬个胡床来!”
刘彻走回御座,并未坐下,而是背对着霍彦,面朝着殿外的落日,他显得很孤独。“阿言,朕看了。”他微微侧过头,余光冰冷地扫过跪地之人,“朕也知道你背着朕已经去做了,司马迁,很好,去病,很好。”
霍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中。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那强装的平静终于碎裂,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和深沉的痛楚迅速掠过,随即被他强行压下,只剩下更加深沉的灰暗。他袖中的手指猛地蜷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绣衣使者……
“朕就在等,等你来跟朕袒白!来与朕说说你的想法,朕能得到什么?”刘彻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斩钉截铁,“而不是这些谏言!朕会不知道什么是好!朕会不知道你不会害朕!从酒政定价开始,朕知道你是什么样子,你提建议,朕不奇怪。你反对朕分卫霍,朕可以容你。”
“但你现在是什么?!”刘彻猛地转身,眼中怒火重燃,“你背着朕,私自调人,挪用军资,擅行地方!你个无君无父的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天子!”
“你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来跟朕谈你的国计民生!”他挥了挥手,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与厌烦,“退下吧!朕乏了。”
“陛下,此事都是我的错!”霍彦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
“朕的话听不见吗?”刘彻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殿内。“退下!”
霍彦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殿内沉重冰冷的空气都吸入肺腑。他缓缓地、一丝不苟地再次叩首,额头重重地碰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再抬起头时,已泪流满面。
“臣……不退。”
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陛下厌臣。臣有父。有君。”
他宽大的玄端朝服显得有些空荡。
“姨父辱我。”
刘彻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良久,他道,“你退下。”
“臣只问陛下一句,若是我认下我无君无父。”霍彦抬起头,泪眼朦胧却直视着刘彻,“陛下……愿意推行臣之策吗?若陛下允行此策,五年之内,臣敢保天下安然,仓廪渐实!”
刘彻被这近乎挑衅的亲昵和斩钉截铁的保证噎得胸口发闷,他烦躁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滚吧!朕没那么多钱给你折腾!滚!”
霍彦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泪,“臣明白了!”
他深一拜,并未再看刘彻一眼,也未理会两旁侍人各异的目光,只是挺直了脊梁,转身,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了宣室殿。阳光从高大的殿门外倾泻进来,勾勒出他孤单的背影,一步步踏入那刺目的光晕里,最终消失在殿外长长的宫道尽头。殿内,只留下铜漏单调的滴答声,以及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霍彦站在未央宫高耸的宫墙阴影下,抬头望向那被朱红高墙切割成狭长一片的灰蓝天穹。一只孤雁哀鸣着掠过。
告缗令,该出场了。
殿内,刘彻独自伫立在空旷的御阶上,目送着霍彦消失,心中翻腾着愤怒、挫败、不甘,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恨。他烦躁地踱回御案前,一把抓起那份奏疏副本,再次展开。
他读了三四遍,霍彦的笔触比几年前更加锋利老辣,锋芒毕露,几乎字字见血。然而,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忧国忧民之心,那缜密的条陈却又让他无法不爱。
谁能不爱才华横溢的小霍郎。
心中五味杂陈。
“朕就没见过他这样的孩子!”刘彻低声咒骂,带着一种近乎抓狂的无奈。
不对!这混账东西是走了,可还有个帮凶呢!
刘彻猛地抬头,眼中怒火重燃,对着空旷的大殿吼道,“来人!去!让霍去病那个混账东西,立刻!马上!给朕滚过来!”
第112章无错,不认!
刘彻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骤然响起。侍立一旁的内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战栗着应了声“喏”,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光可鉴人的丹墀金砖,踉跄着冲出沉重的殿门。他很慌,但不敢露出一丝声音,好在他很快出去,然后一股脑儿冲进寒风里。
长安的深秋早已经有了冬日的气氛,朔风卷着落叶,呼啸着掠过未央宫高耸的朱漆廊柱与描金的殿顶。檐角悬垂的铜铃发出一声接一声。
叮咛,叮咛,如同呜咽。
殿内,巨大的青铜兽炉吞吐着温热的云雾,殿中椒泥涂抹的宫墙在摇曳的火下泛着暗红光泽,无论白日黑夜,未央宫从不熄灯,映衬着御座上的帝王身影像是一只狰狞的怪物。
内侍不敢延误,寻了霍去病。
霍去病不敢耽搁,匆匆放下手中文书就与他走了。
深秋的晚间星子疏落,霜寒露重,霍去病一身单衣,连披风都未着,仿佛不知道冷一般,叫风一吹,本就有些昏沉的头只觉得有些疼。
但这不算什么,他极会忍痛,一路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内侍头也不敢抬,走在宫墙下,极小心地给霍去病引路,霍去病到时正巧冯内侍引着几个人出来,一行人在暖阁门口遇了个正着。
那些人皆着锦绣华衣,约莫四五人,为首的那人长了一双三角眼,落在霍去病身上的眼神让霍去病几乎下意识皱眉,这个人像他在大漠见过的食腐鸟。
冯内侍见到霍去病,满脸堆笑,忙上前一步,冲他施礼道,“君侯,这几位是陛下的绣衣使者。”
霍去病这才拿正眼看他们一行人,只是微末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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