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个怪谈本身的问题……只能说现在看来,远比她之前想得更糟。
白桅本身也是怪谈主,她很清楚正常的经营活动中需要和诡异学院维持多频繁的邮件往来,根据要求又有多少文件会被要求留档……因此,保安室的那台电脑被清空,只能证明一件事。
这个怪谈,早在被他们注意到以前,就已经处在“不正常”的状态了。
“不正常”的源头到底是什么,这个暂时无法确认,但白桅总觉得和那张神秘的黄色符纸脱不了干系。
在这栋被封闭的公寓内,这种“不正常”愈演愈烈,最后甚至让这怪谈中某些存在的生存都受到了威胁。为了求助,它们只能一路逃到保安室,并试图用邮件发送求救信息,只可能还没发送出去,电脑便被强制关闭……
正常情况下,玩家是不会向扶谈办求助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诡异学院的存在;所以发消息的大概率不是怪谈员工就是怪谈主——而无论是哪个,都足见问题的严重性了。
“怪谈主非法圈养失控怪物并以此牟利”和“怪谈遭到未知力量攻击所以彻底失控”,这两件事的危机等级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然而更令白桅不高兴的是,即使已经意识到了这点,她目前能采取的最优策略,似乎仍是只有继续假扮玩家等待外援这一条——
就像之前说的,这怪谈有病归有病,但它预置的基础规则模块依旧是完整的。在这种情况下,白桅不论怎么盘算,自己直接动手都免不了吃亏。
“我还是怀疑那几个自称‘老手’的玩家可能知道些什么。”陪着白桅再次沿着外墙往上爬,灰信风认真道,“要不要先控制住他们,审问一下?”
“还是别哦。”
白桅沉思片刻,想想却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们此刻已经结束了对保安室乃至整个一楼的简单搜索,正哏啾哏啾地往回赶。白桅一边在脑子里整理着此番的发现,一边淡淡道:
“这个怪谈曾经失控到所有记录都被删除,甚至还有员工求助,同时那些被关在房间里的失控怪物却都被牢牢地锁着。甚至这个怪谈还在运营,还有人在费心编造主线……说明这里肯定还藏着某个存在,一个我们都还没发现的、但很强大的存在。”
白桅说着,不自觉地向下转动了下眼球,试图去看自己刚刚爬过的四楼。只可惜因为生理构造限制,实在看不到,只能无奈作罢。
“不论那玩意儿是什么,它现在都仍未完全暴露。我们不知道它到底在哪儿,也不知道它是否正偷偷观察着我们。”她继续对灰信风道,“而我们唯一的优势是,它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几个的存在——可如果我们被它察觉,那就这点优势也没有了。”
哦……懂了。
灰信风躲在影子里,自己默默将白桅的话翻译了一遍:
敌在暗我在暗,所以勉强还有周旋的余地。可一旦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贸然出击,被对方发现,那就是敌在暗我在明,反而容易陷入被动了。
确实也是这个理。而且这个怪谈公示的通过所需天数是“七天”——哪怕真如他们所想,第六和第七天都是充数的,那也有五天,他们还有继续观察的时间。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他问白桅。
“先回去打卡。晚上抽空再出去一次,看能不能摸进7楼的房间看看。”白桅继续哏啾哏啾地往上爬,想也不想道,“另外……嗯,晚上抽空,我再多写几张便签好了。”
“还是那种保命的条子吗?”灰信风闻言忍不住从影子里探出来,看了眼下方的高度,又默默缩了回去,只在意识里略微加重了语气,“可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让他们赶紧离开这个怪谈比较好……”
“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不能让他们死在这个怪谈的怪物手里。”出于意料的是,白桅这回回答得居然也格外坚决,“别问我到底为什么,我也说不清。反正那种小纸条多揣几张,保他们平安通过小关卡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先就这么保下来再说。”
灰信风:“……”
和上次不一样——白桅这回回答的态度坚决得过分了。
灰信风若有所思地动了下触须,明智地没有追问下去。他好歹过去也曾和白桅朝夕相伴过一段时间,对她的某些特性,他自问还是很清楚的。
作为先天便具有强大力量的特殊存在,白桅无论是对力量还是对直觉的依赖,都远胜过对她脑子的依仗。这其实是好事,因为很多时候白桅的脑回路会奇异到连他都无法理解;而这两个元素,一个可以确保她哪怕走到撞墙了都能直接把墙撞开继续走;而另一个,则可以确保白桅在事情足够糟糕前及时刹车。
灰信风其实不太确定眼下这局面对白桅来说到底有多棘手,因为印象里他就没有见过白桅全力以赴的场景;但他可以确定,在这种无法直接靠力量一局定胜负的场合,白桅的直觉肯定已经上线了。
于是他果决地放弃了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头正准备回去再研究一下那个被锁住的手机,咂摸一下,忽又觉出不对:
“等等,你说‘先就这么保下来’——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说话间,白桅人已经爬到了十楼的窗口,两手一个用力,整个折叠的躯体就这么摇摇晃晃地翻进去,落地的刹那,身体竟已舒展回了正常的状态,赤|裸的双足先后落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先从这个怪谈的手里保住他们。然后,为免节外生枝,再由我送他们走。”
白桅轻声说着,随手将歪掉的脑袋摆正,又无声地调整起肋骨下面内脏的位置。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可能不是太礼貌,但没办法。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效率最高的方法了。
*
另一边。
白桅的小屋内。
隐秘的房门再次打开,洛梦来客气地送走来送沙发的三个食尸鬼。完事儿暗叹口气,转身看向厅里崭新的沙发,忍不住皱了皱脸。
“能给人拥抱般的温暖,同时兼具按摩功能的超人气沙发床”——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看到的宣传单上是这么写的。坦白讲,她也是冲着这句话,才下定决心选它的。
……但那宣传单上也没说,这沙发床里的填充物全是手啊!
还是能自己在沙发里面乱动的那种!!
望着面前不断蠕动收缩、表皮下不时浮现清晰手掌轮廓的红色沙发,洛梦来真的想哭的心都有了。恰在此时,却听身后传来了一声好奇的低呼:
“我说——这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按摩沙发吧?”
说话那人捧着茶杯好奇地走过来,眼睛亮得像是夜色中的灯塔:“真好看啊,看着也好舒服……我能上去坐一会儿吗?”
“啊?呃,没问题!您稍等!”洛梦来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屋里这会儿还有个客人,赶紧应了一声,上前撕掉了沙发表面那层触感诡异的薄膜,转头冲对方伸了伸手,“那个,您请。”
“谢谢。你真不错。”白发红瞳的女人开心地道了谢,转身坐在沙发上,半个身子陷进沙发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洛梦来则在旁悄悄观察着她的神色,斟酌了一会儿,方小声开口:“那个,说起来,我还没请教该怎么称呼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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