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石添神情落寞地走出西站候车大厅,每迈出一步,双腿仿若拖着千斤重铅,寸步难行。他的脖颈如生锈的机械般,僵硬地一次次扭转,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丹洋刚刚踏入的检票口,眼中满是近乎痴狂的渴望与期待,心底执拗地幻想着,丹洋会像一只归巢的鸟儿,突然折返,哪怕只是惊鸿一瞥,让他能再睹她的容颜。
检票口的电子屏上,时间数字如闪烁的寒星,一下下刺痛他的心。那无情的数字宣告着火车已然驶离,丹洋的身影也随着铁轨的延伸,消失在远方。石添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力气仿若被瞬间抽干,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拖着沉重如灌铅的步伐,挪到大厅外的台阶旁,无力地坐下。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膝,目光呆滞地望向远方,眼神空洞而迷茫。寒风如锋利的刀刃,呼啸着划过脸颊,可他却浑然不觉,周身仿若被一层冰冷的麻木包裹,唯有那颗为丹洋而跳动的心,在胸腔中剧烈地疼痛着。
他的脑海中,昨晚宿舍的温馨画面如电影般不断放映。他们同室而眠,宿舍虽简陋,却满溢着甜蜜。丹洋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无比清晰,仿若她仍在身旁。
这时,丹洋的信息传来:“哥哥,我刚找到我的铺位,你回去了吗?记得一定要吃饭呀!等我到家了告诉你!我想你了!”石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回复道:“好的,在路上注意安全,昨晚你睡得太少,赶紧睡会儿,我这就去吃饭!”
石添从兜里掏出丹洋留给他的照片。照片里,丹洋如春日盛开的花朵,靠在他肩头,笑得明媚动人。那笑容曾如春日暖阳,无数次驱散他心中的阴霾,可此刻,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地戳中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泪水瞬间在眼眶中打转。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上丹洋的脸,嘴唇微微蠕动,似在与恋人低语:“丹洋,我好想你。”声音微弱而沙哑,饱含着无尽的思念。
许久,石添缓缓起身,用力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试图将离别的悲伤一同拍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整理思绪后,迈着略显沉重却坚定的步伐走向公交站。
抵达航天桥准备转乘505路时,已至中午。从清晨起就没顾得上吃饭的他,肚子开始咕咕抗议,胃也隐隐作痛。他随意走进街边一家成都小吃店,店内弥漫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往常,这味道定会让他食欲大增,可此刻,满心满眼都是丹洋的身影,他哪有一丝胃口。
他点了一笼包子和一碗汤,热气腾腾的食物端上桌,他却只是怔怔地盯着发呆。周围食客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大快朵颐,而石添仿若置身事外,与这热闹场景格格不入。他木然地拿起筷子,机械地夹起一个包子,放入口中,胡乱嚼了几下,那包子在舌尖上味同嚼蜡。
他的目光时不时飘向一旁的手机,心中对丹洋的思念如汹涌的潮水,渴望与她联系,听听她的声音,知晓她是否一切安好。可一想到昨晚丹洋睡得那么晚,这会儿想必正在火车上补觉,他便强忍着冲动,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石添放下筷子,再次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可在他眼中,这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唯有丹洋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愈发清晰。他在心里默默揣度着,丹洋现在应该快到河北境内了吧,她在火车上是否也如自己这般,满心思念着远方的他呢?
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看着和丹洋的聊天记录,手指轻轻在按键上滑动,仿佛这样就能穿越时空,触碰到丹洋。最终,他还是狠下心,将手机放回桌上,继续对着那几乎未动的食物发呆。
从小吃店出来,石添又一眼便望见马路对面的玲珑塔。刹那间,记忆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袭来。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和丹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的她,宛如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绽放在他的世界。
石添的双腿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朝着玲珑塔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和丹洋初见时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不断闪现。他记得自己当时紧张得手心冒汗,羞涩地和丹洋打招呼,而丹洋那温柔如春风拂面的回应,让他的心瞬间被温暖填满。
不知不觉,石添来到了塔下。他缓缓抬起头,望着这座承载着他们无数美好回忆的玲珑塔,眼中满是眷恋与深情。石添的目光沿着塔身缓缓游移,每一寸砖石都仿佛诉说着他们的故事。他轻轻沿着塔身漫步,仿若能感受到丹洋曾经留下的温度,那是他们爱情的痕迹。“丹洋,你现在有没有想我?”石添轻声呢喃道。此时,阳光洒在他身上,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心中的思念如熊熊烈火,燃烧得愈发炽热。
石添想起丹洋曾跟他说起过回家的行程,她要从北京西站坐长达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到长沙,而后在长沙还得转乘两个多小时的长途车才能抵达湖南娄底的家中。想到丹洋要在狭窄的火车座位上熬过漫长的一天一夜,石添的心里满是心疼与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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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在脑海中勾勒出丹洋在火车上的模样,或许此刻她正疲惫地靠在座椅上,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思绪飘向远方;或许她也正像自己思念她一样,满心都是对他的牵挂。石添深知这一路的奔波劳累,丹洋却从未有过一丝抱怨,只是满心期待着能回家与父母团聚。这份坚韧与孝顺,让石添对她的爱愈发深沉。
石添在塔下的脚步愈发迟缓,他望着远方的天空,思绪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看到丹洋乘坐的那列火车正穿梭在山水之间。“丹洋,路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好好休息,等你到家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石添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对丹洋深深的牵挂。
他知道,在丹洋回家的这段时间里,这份对她的牵挂与思念会如影随形,但他也明白,丹洋与家人团聚的时光同样珍贵。他会在这头,静静等待着丹洋归来,守望着他们的爱情,就像玲珑塔始终屹立不倒,守护着这片土地。
第二天上午,石添如往常一样,每隔一会儿就拿出手机查看,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是丹洋的消息:“哥哥,我到家啦!”看到这条消息,石添悬了一夜的心终于稳稳落地,他长舒一口气,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安心与欣慰。
他立刻回复道:“太好了,一路上累坏了吧,快好好休息。”那一刻,他仿佛能看到丹洋在家中,和父母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既为她开心,又有些许失落,因为他是如此渴望能陪在她身边,成为那温馨画面中的一员。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石添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工作时他全神贯注,仿佛要把对丹洋的思念都化作工作的动力,每一个任务都完成得格外出色。闲暇之余,他就会和丹洋聊天,分享彼此的生活点滴。尽管隔着屏幕,但两颗心却紧紧相连,他们的爱情在文字的交流中愈发深厚。
终于,一个星期后,石添也迎来了放假的日子。前一天晚上,他就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将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放进箱子里。他还特意带上了和丹洋一起拍的照片,那些照片承载着他们的回忆,是他在分别日子里的心灵慰藉。想着在回家的路上可以随时拿出来看看,让丹洋的笑容陪伴自己。
第二天清晨,石添拉着行李箱,来到警卫室和李大爷告别。“老爷子,我回家啦,等我回来给您带点家里特产。”石添真诚地说道。李大爷笑着拍了拍石添的肩膀,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报个平安。”
告别李大爷后,石添踏上了回家的旅途。在木樨园坐上长途汽车,石添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中感慨万千。他既想快点到家见到一年没见的家人,又期待着假期快点结束后能快点见到丹洋。两种急切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充满了期待。
当长途车缓缓行驶到霸州路段时,石添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车内的宁静。他掏出手机一看,是郑迅打来的。石添迅速接起电话,还没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郑迅热情洋溢的声音:“添哥,你啥时候回来啊?”
石添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说道:“迅儿,我已经在路上啦,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到。”
郑迅在电话那头显得特别高兴,声音都提高了几分:“那可太好了!我跟你说,家里人都念叨你好久了。我一会去车站接你,咱兄弟俩可得好好聚聚。”
石添心中一暖,回应道:“行嘞,迅儿,真的太想你了。这一年没见了,好多事儿都想和你唠唠。”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郑迅叮嘱石添路上注意安全后,才挂断了电话。石添把手机放回兜里,望向窗外,此时阳光正好洒在田野上,泛起一片金黄。想到马上就能和家人、朋友相聚,石添的心情愈发愉悦,对这次假期也充满了更多的期待。
长途车缓缓地开进县城东关,石添的目光紧紧盯着窗外,街道两边的景象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旧画卷,映入他的眼帘。这一年,这里似乎被时间遗忘,没有任何变化,每一处角落,每一家店铺,都还是那么熟悉和亲切。街边的老槐树下依然能见有几位老人悠闲地坐着聊天,此情此景,勾起了石添无数的童年回忆。
车在车站大门口稳稳停下,石添拿起行李,随着其他乘客有序地走下车。一下车,他的目光便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很快,他就看到了站在进站口的郑迅。
郑迅也一眼就认出了石添,他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道:“添哥,这儿呢!”说着,他快步朝着石添走去。
石添加快脚步迎上去,两人走到一起,先是互相打量了一番,眼中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随后不约而同地伸出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一抱,饱含着一年未见的思念与牵挂,仿佛要将彼此的情谊通过这个拥抱传递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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