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亦本想回答,却先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顿了顿,问:“是我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将目光投向一旁嫌疑最大的秦羽涅,吓得秦羽涅连忙摆手,示意跟自己无关。
手指被轻轻握了一下,凌亦收敛情绪看回去,楚融轻轻摇头:“不是,只是想知道你去哪里了。不可以告诉我吗?”
他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凌亦蹲着的角度本就矮于他,把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
“当然不是。”凌亦稍稍握紧他的手,“我去拜访了林厨。”
“林爷爷?”楚融把视线投向刚刚他放在茶几上的保温桶,意识到什么,“这个是……”
凌亦干脆把保温桶拿过来,边打开边说:“去跟他学了道菜。”
盖子一打开,酸酸甜甜的味道扑面而来,是一道菠萝咕咾肉,金黄的肉块和黄橙橙的菠萝被酸甜粘稠的糖醋汁裹住,虽然因为在保温桶里放久了,损失了一些刚出锅时的风味,但仍然诱人,即使不饿,也会被勾出些许食欲。
楚融看着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咕咾肉,略一迟疑:“这是……为我做的吗?”
“嗯。”凌亦点头,“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楚融看看他,又看看咕咾肉。
凌亦想起什么,眼底染上些许笑意:“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跟叔叔来家里,午餐里就有这道菜。”
听他这么说,楚融也想起来了,他记得那一天,他一个人几乎把整盘咕咾肉都吃了,那时他才五岁,小小的身子却有大大的食量,把大伯母都惊到了。
“我觉得我做得还不错,林厨尝过也说学到了精髓。”凌亦看着他,“你要不要尝尝?”
楚融迟疑。
凌亦低着声音劝他:“吃多少都可以,哪怕吃一口就吐掉也可以,试一试,好不好?”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勾得人食指大动,楚融觉得这道菜无论是外形还是气味都与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许久没有感受过的饥饿感忽然就涌上来,楚融点头:“好。”
凌亦暗暗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我们去餐厅?”
楚融点头,但想起什么,把目光投向从刚才开始,存在感就几乎为零的秦羽涅。
秦羽涅本来在最佳位置当观众,虽然知道凌亦对楚融的态度,但真的亲眼看到在楚融面前如此低姿态的凌亦,还是忍不住惊讶,惊讶中又有点幸灾乐祸,一物降一物罢了。而在惊讶之后,他又为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坐在这却被无视得彻底感到惆怅,难道他是透明的吗?
现在被楚融关注,秦羽涅也没有多高兴,因为凌亦看他的眼神写满了碍事。
“秦医生吃饭了吗?”楚融显然是为自己刚才只顾着和凌亦说话,把他忘了感到抱歉,便盛意邀请道,“要不要留下一起吃?”
对于楚融的邀请,秦羽涅几乎下意识就想答应,凌亦的厨艺非常好,当年在国外留学时,他们都吃不惯外国菜,秦羽涅懒得自己动手,硬是撑着每天吃点生命维持餐,而凌亦则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秦羽涅隔三差五就厚着脸皮跑去蹭吃蹭喝,但也仅限于在国外时,回国之后,秦羽涅就再也没有吃过凌亦亲手做的饭。
说起来还怪怀念的。
秦羽涅如何不想答应楚融,他的肚子都快饿扁了,但是他的理性还在,知道留下来当电灯泡只会惹人嫌,于是明智地选择了告辞。
他假笑:“不了,我爸妈喊我今晚回去吃饭,我就不在这吃了。”
这是假话,他爸妈哪有这么好心,他就算回去,也只有残羹冷饭吃。
假笑配假话,硬撑罢了。
秦羽涅把委屈往肚里咽,从包里把装体检报告的文件袋和另一个袋子拿出来放到茶几上,然后站起来,维持着风度微笑:“东西我已经送到,就先告辞了。”
“这就要走了吗?”楚融对人家大老远过来送东西,连杯水都没喝完就要走,感到过意不去。
凌亦却是另外的态度:“他还有事,下次再请他来家里做客。”
“是啊,我下次再来。”秦羽涅心中感慨一句交友不慎,嘴上却说,“今天太突然了,下次可要备好饭菜等我来啊。”
他都这么表态了,楚融也不好勉强,跟着站起来:“好。那我送——”
凌亦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沙发,说:“外面冷,我送他就好。”
凌亦已经站起来了,楚融就只能仰着脸看他,乖乖答应:“好。”
秦羽涅跟着凌亦出了大厅走了没几步,忽然停下脚步,转头促狭地望着好友:“你还真想把我送出门啊,行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凌亦也不跟他卖关子,直接发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虽然楚融嘴上说着没事,但刚进来时看到楚融黯然的神色,还是让凌亦放心不下,但当面又不好多问,只好借着送秦羽涅出来问一问。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秦羽涅明显感觉到凌亦大有如果这事跟自己有关,就要跟他算账的意思。他大呼冤枉:“大人我冤啊,虽然话是我跟他说的,但是让他不开心的人是你啊!”
凌亦紧皱眉头,又问了一遍:“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秦羽涅的眼神乱飘,“就是说了几句你平时很忙,忙得连家都顾不上回,哦,对了,还有你身体很好。”
凌亦眉头皱得更紧,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羽涅忽然一笑,用一种“你也有不明白的时候”的眼神看着他,幸灾乐祸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小王子这是心疼你呢,你这个迟钝的家伙。”
凌亦微怔。
秦羽涅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路还长着呢,任重而道远,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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