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公子腰间的这柄白玉扇吗?”女子悠悠开口,她的目光从司徒穆安的脸上,缓缓移到他腰间那柄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骨扇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纯粹的好奇与欣赏,“奴家看那美玉通体无瑕,莹润生光,甚是喜欢。”
司徒穆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腰间的扇子,又抬眸看向她那张完美得不真实的脸庞,唇角笑意加深,顺着她的话由衷赞叹道:“是啊,像美玉无瑕。雪白剔透,不染尘埃。美人如玉,玉似美人,交相辉映,妙哉!绝哉!”
然而,那女子听完这番赞美,脸上却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仿佛这些话语只是掠过水面的一阵风,未能真正触动她的内心。
千年来,她一直在模仿、在研究人的各种表情,试图理解那些复杂的情感,并做出合适的反应,但这对她而言,依旧是一项艰难的任务,无法在所有场合立刻运用自如。
她忽然迈开脚步,向着司徒穆安缓缓走近。她的步伐轻盈得像是一片羽毛落地,无声无息。她伸出那只纤细白皙、指节分明得如同玉雕的手,目标明确地探向他腰间的白玉骨扇。
司徒穆安身体微微一僵,但并未阻止,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体内灵力却悄然运转到了极致,戒备着任何可能的突发情况。
她的指尖轻轻抚上了那冰凉温润的扇骨,动作带着一种好奇的探索,仿佛在感受那玉的质地。
然后,她抬起头,再次看向他。如此近的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容,那双总是含笑的丹凤眼中此刻映着她的倒影,那眼中满是温和与一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包容,像极了上好白玉给人的那种温润感。
她似乎被这种“温润”所吸引,抚摸着玉扇的手缓缓抬起,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模仿来的温柔意味,轻抚向司徒穆安的脸颊。
她的指尖微凉,触感细腻却带着一丝非人的僵硬。
司徒穆安依旧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纵容着一个孩子的探索。
见他并不反抗,甚至眼神依旧温和,女子的行为似乎更大胆了一些。她脸上努力维持着那种模仿来的“温柔”表情,身子微微向前倾,靠近他,那只抚过他脸颊的手,顺着了他线条优美的下颌线,缓缓地、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向着他的脖颈下滑去,继续向下,滑向他的胸前衣襟……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他胸前衣襟的瞬间!
司徒穆安清晰地看到,她那双原本只是有些空洞的美眸中,忽而闪过一丝极其快疾、与她整体气质截然不同的、冰冷彻骨的邪恶与杀意!
与此同时,她那只原本纤细白皙、抚在他胸前的手,五指之上,那原本透亮圆润的指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变得漆黑尖锐!并且疯狂生长,瞬间化作了五根如同淬了剧毒、闪烁着不祥血光的锋利长甲!
没有丝毫犹豫。
那五根血色长甲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和浓烈的煞气,狠狠地朝着司徒穆安的心脏位置刺去!速度快如闪电!
司徒穆安低头,怔怔地望着那只已然没入自己胸膛的、指甲尖锐如血刃的纤手。剧痛如同狂潮般瞬间席卷了他的神经,但他眼中最先浮现的,却不是愤怒或恐惧,而是一抹深切的、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错愕与……
了然。
在四目相接的一瞬间,无数线索在他脑海中串联成线。
传说中的《焕颜神术》,世人修习它,渴望的绝非仅仅是皮相的美丽。其最终极、最隐秘的目的,乃是锤炼出一颗蕴含无穷生机、近乎永世不死的“貔貅心”!吞食此心者,便可窃取那份不朽的生机,有望获得永生!
而他,凭借万载难逢的深厚根基,竟在方才那短短一个时辰内,于这诡异的黑暗空间中,借助此地特殊的气场与能量,不可思议地、真正地将那半部邪术推至圆满,在自己体内凝结成了这颗传说中的、散发着诱人红芒的奇异心脏!
原来她也想要这颗心。
是了。他看着她,目光如炬!
她的身体已然如此透明虚幻,仿佛随时会化作清风消散,显然灵力低微到了极点,连维持现有的形态都已是勉力支撑,岌岌可危。这颗刚刚诞生、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的“貔貅心”,对她而言,无疑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是救命续命的无上仙药!
想通了这一切,司徒穆安眼中那抹错愕化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痛楚,有怜惜,更有一种深沉的悲哀。他强忍着胸口那撕裂般的剧痛,并未运功抵抗或反击,而是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轻轻握住了她那只仍插在自己胸膛此刻已沾满了鲜血的手腕。
他的手掌极其温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并非粗暴的制止,更像是一种温柔引导。
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她的手,从自己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中带了出来。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水墨色的衣袍前襟,晕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震惊地、深深地凝视着她,看了良久,眼中翻涌着千言万语,最终却没有任何斥责或愤怒。
那双总是盛着星河笑意、风流恣意的丹凤眼里,此刻竟缓缓氤氲起一层朦胧的水光,眼眶微微泛红。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极轻的颤抖,仿佛怕声音稍大就会惊碎眼前的幻影: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目光胶着在她那越来越透明的身躯上,语气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心痛与怜惜,“你怎会……虚弱成这个样子?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女子一击未能得手,反而被对方轻易制住手腕,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她用力想要挣脱,再次掏取那颗近在咫尺的心脏,然而手腕上感受到的那股力量,看似轻柔,却如同天地禁锢,纹丝不动!那力道温润却浩瀚如海,深不可测!
不可能!她心中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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