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用,你还是个孩子。”伊西多鲁斯想也不想拒绝。
&esp;&esp;他们最后的话题也沉入河底,成为鱼群的宝藏,仅此一夜,哈普阿蒙迷茫地仿佛回到七岁之前的日日夜夜,孤独躺在床上时。
&esp;&esp;死亡不会让她看到他,死亡只会让她的心脏一隅长久地停留着帕米的灵魂。
&esp;&esp;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痛苦、折磨,没有争吵声,没有冷战,她只是为另一个人神伤,就恨不得自己也撕开胸膛?
&esp;&esp;伊西多鲁斯会在拉之敌的裂颅者守护天空时如约来到洁净帐篷看书,在灵魂切割者代替上一位女神后悄悄离开,哈普阿蒙经常陪伴她守在尸体附近,他像没安全感的小动物,颤抖地缩在她怀里,她以为哈普阿蒙害怕尸体,只好让他躺在腿上闭上眼睛浅眠。
&esp;&esp;晚上哈普阿蒙划船送她过河,伊西多鲁斯孤身来到美好房屋前,这里碰见各种各样的亡者家属,有的人倾家荡产只为完好保护尸体,有的人小有资产却只愿意给亡者选最便宜的尸体处理方法。
&esp;&esp;屋主从来不会过多干涉家属的决定,他们见过太多,被崇敬又被厌弃的双面性也会让防腐师们受到一些困扰,但是总有人需要他们。
&esp;&esp;伊西多鲁斯安静地翻完几本亡灵书,戴着项圈的阿努比斯端坐在空着的防腐台上。
&esp;&esp;他金绿色的眼睛到了晚上会像绿油油的恶狼眼神,看得多了就免疫了,伊西多鲁斯也许也需要学着一些哀痛的家属一样哭晕在这里,或者因为价钱和防腐师斤斤计较,但是她好像没有这个力气做这件事。
&esp;&esp;她还在阅读,光是处理文件就已经耗尽她的力量。
&esp;&esp;“伊西多鲁斯。”狼犬时不时会呼唤她的名字,好像她的灵魂马上离开躯体。
&esp;&esp;在她的家乡这便是叫魂。
&esp;&esp;她不应答阿努比斯的话,一个人如果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那大多数就是疯了。
&esp;&esp;犬跳下防腐台,落在沙地上也没有任何声音,踩过的地面也没有任何脚印,祂蹲在伊西多鲁斯身前,前爪搭在她的膝盖上昂起脖颈:“我的项圈有点不舒服,可以帮我调整一下吗?”
&esp;&esp;伊西多鲁斯放下书,她古井无波的眼睛注视狼犬,半响在阿努比斯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她伸手为他调整项圈。
&esp;&esp;伊西多鲁斯没养过狗,她只能弯腰低头仔细研究黑犬脖子上的项圈结构,试探着挤进缝隙感受贴合度,黑犬眯着眼随她调整,头颅高高扬起又深深低下,亲密的触感很快就消失了,祂回味地用蓬松的尾巴扫她脚面想要她再奖励祂。
&esp;&esp;什么都没有了,因为她该离开了,明天帕米就可以下葬了。
&esp;&esp;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esp;&esp;犬呜呜地伏在地上也唤不回任何回眸。
&esp;&esp;防腐师为硝石下的尸体进行冲洗,脏水顺着防腐台流到沙地上。戴着阿努比斯面具的防腐师念着咒语,熏过香料的亚麻布包裹尸体,所有伤口和缝合线都被盖在亚麻布下。
&esp;&esp;助手把罐子里的头发按进安放在腹部的双手内,放上彩绘面具后树胶涂满了亚麻布,缝上护身符,伊西多鲁斯找人运来了平民用装尸体的盒子,它将运往洁净之地,西边的沙漠之中,然后放进打造好的墓室中。
&esp;&esp;一颗尘封在琥珀中的尸体每天在西阿努比翁有好多啊。
&esp;&esp;埃及少年把遗物交给她,敦促她打开里面一首诗,用埃及俗语写的,少年自告奋勇要为她翻译。
&esp;&esp;
&esp;&esp;“爱人,我多想跳下池塘,在岸边的浅水处与你同浴。为了你,我换上崭新的孟菲斯浴衣,用丝线织成,适于装点女王。”
&esp;&esp;“愿你欢喜见她水中的式样。我能否与你在水中流连,直到柔荑将我们团团围住?”
&esp;&esp;“我会潜入水流,然后上来畅饮你的蜜汁,愿你的双眼看见,我从水底抓住的红鱼。然后我会让你站在浅浅的水中,看守我的小鱼,我心所爱的,它们安静地在我的手心,接受我的安慰,或者活泼地嬉游。”
&esp;&esp;“然后我会以更轻的呢喃,和眼中的明媚告诉你:有一件礼物要给你;不要出声,静静地向我走来。”
&esp;&esp;
&esp;&esp;一颗水珠滴到草纸上,湿了一个小圆形。亚历山大很少下雨,究竟是谁在哭泣?
&esp;&esp;伊西多鲁斯收好情诗,她迟迟未走,少年也不愿离去,她背对着他开启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我和帕米怎么认识的吗?”
&esp;&esp;她其实不需要倾诉对象,只是太想说出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在河边,他刚捕了一条鱼,上岸没有穿衣服,我吓坏了,然后我的弟弟险些把他打坏,我让我的弟弟给他道歉,他说没关系。”
&esp;&esp;“我以为我们只有这一次交际,没想到后来我去神庙帮老师修书的时候也会遇见他。他经常给我送一些小玩意儿,他以为我不知道。”
&esp;&esp;“笨蛋,我怎么会不知道。”
&esp;&esp;“后来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脸都红了,眼睛却那么那么亮,像宝石一样,拉住我的手却死活说不出半句话……我们成为了恋人……”
&esp;&esp;“他总是惹我生气,我总喜欢说他是笨蛋,我是不是错了?笨蛋会要爱情和尊严不要命,把我留在这个地方,自己却逃走了,为什么不来我身边呢?”
&esp;&esp;少年不忍心:“他不想在你面前失去尊严……”
&esp;&esp;伊西多鲁斯哭腔打断他:“我知道啊,我都知道,可是我怎么办?为什么他会成为一个奴隶呢?为什么他是一个奴隶?”
&esp;&esp;谁也没有答案,或许说不需要答案,因为谜底永远在谜面上。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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