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岸,”夏总靠在小皮卡的车斗上,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往秦岸面前递了递:“听老张说,你上午跟他呛了两句?”
秦岸嗯了一声,接过烟咬在嘴里,用手拢着打火机点燃,又把手里的打火机扔给夏总。
“老张快五十了,在我们这行干了将近三十年。”夏总点了火,把打火机还回去,重重地呼了口烟。
“我知道你对施工的要求比较高,但他是甲方亲自点名要的人,咱们还是要稍微给他一点面子的。”
秦岸跟张工为什么闹得不愉快,他早就听底下的人说了。
上午秦岸去张工负责的场地查看时,发现软装部分的地毯直接扔在地上,连点儿防护措施都没有,工人给天花板刷漆的时候掉了很多涂料在上面。
还有一些柜子的材料,张工嫌费用太高,没有跟设计师商量,私自换了一种。
老张算是外包的施工方,走的是第三方合同,出了问题还是夏总这边承担的。
设计师直接跟他们这边对接,听说张工换了材料,简直叫苦不迭。
但张工是甲方派过来的人,换掉材料节省是甲方的钱,甲方自然满意。
设计师没人撑腰,去找张工协调,被张工不软不硬地刺了几句。
秦岸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就帮设计师说了几句话,顺便提了一下自己的诉求,希望张工的工队在施工时给设备做好防护。
张工觉得自己被他拂了面子,当即就撂挑子说不干了,说什么夏总来了都得听他的,秦岸算什么东西。
他好歹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确实有点儿仗着自己的资历不把年轻人放在眼里的感觉,
不过甲方都没说什么,夏总更不好说什么。
“那张地毯,”秦岸无意跟夏总争论谁对谁错,他拿掉嘴里的烟,夹在指间并不抽,提醒道:“基本报废了,还是赶紧联系一下工厂,问问能不能补救。”
“行,我待会儿问问地毯那边的人。”
夏总捻着手里的烟,咂摸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这个事儿不好张口:“老张那边,你以后就别过去了,我换个人监工。”
秦岸用食指点了点烟头,震掉余灰,答应下来:“可以。”
夏总呼了口气,把手臂搭在皮卡车上,看着秦岸笑笑:“这就对了,有时候做事给人家留一线。老张毕竟是个老人,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不负责,他面子上挂不住。”
秦岸敛了敛眉眼,没有说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夏总对他也算了解,秦岸这个人喜欢少说多做,碰到工作上的纰漏,第一时间考虑的是怎么解决问题,很少去指责别人。
他看着秦岸,有些关切地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压力?”
“唔。”
秦岸嘴里咬着烟,含糊地应付了一声。
他这人嘴巴闭得比葫芦还严实,他不想说的事情,拿刀撬也撬不开。
夏总叹了口气,拍拍秦岸的手臂,示意他上车。
“这些事情我不说你也明白,所以我就不啰嗦了。走吧,跟我去一趟灯具厂,看看样品做的怎么样了。”
灯具厂的位置比较偏,一来一回需要两三个小时,还不算上验收样品的时间。秦岸看了一眼天色,远处的天空乌压压的,像是有一大片雨云。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看着乌云快要压下来的架势,大雨估计会提前。
夏总已经上了皮卡车,降下车窗,将胳膊搭在车窗上,按了几下喇叭催促秦岸。
雨水打在玻璃门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还有一些顺着没有关严实的阳台门被风刮了进来。
蜷缩在沙发上的赵心卓被冻醒,客厅里面暗暗的,外面风雨交加,阳台前面的地板上积满了雨水。
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屋子里进雨了,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脚踩在地上去关阳台的门。
这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地板上积了不少水,还好不是木地板,否则泡了这么多水该出问题了。
背靠在冰冷的玻璃门上,赵心卓看着脚下的一片狼藉,心里又开始难受,身体顺着门慢慢往下滑。
他刚才哭累了,流着眼泪窝在沙发上睡了一觉,现在眼睛干干的很难受,便蹲在冰冷的雨水里用力眨了两下。
他现在特别,特别想见到秦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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