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只是心疼,他只是悲伤,他只是无奈在这种时刻,肖淳也不愿同他干脆地赴死,他非得在夹缝中给自己挣出一条生路,哪怕自己从无所求,更无法责备。
&esp;&esp;被要求活下来的人,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esp;&esp;于顾在这一刻感到巨大的荒谬和绝望,自己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不被允许哭闹,不被允许胆怯,也不被允许选择。
&esp;&esp;他没有决定任何事的权利,肖淳替他安排好了一切。
&esp;&esp;可他多么希望,多么多么的希望,肖淳也不想放开自己,哪怕死,也要跟自己死在一起。
&esp;&esp;“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去找你。”肖淳抬手按在了于顾肩膀上,要将他推向杰少爷,同一时间,门口的三个扭曲影子也来到了杰少爷身后,它们凝视着他,审判着他,杰少爷发起抖来,再顾不上发泄怒气,转头要扑向肖淳和于顾。
&esp;&esp;他只能选一个,而肖淳替他做了选择。
&esp;&esp;于顾暗暗运气,已准备在杰少爷扑过来的瞬间,将肖淳拉到身前。他此刻全身放松,仿佛已对一切毫无所求,他面色死灰,肖淳也未防备他,大概以为他已经接受命运了。
&esp;&esp;肖淳狠狠捏了下于顾的肩膀,在他耳边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高兴,对不起。”
&esp;&esp;于顾泛红的眼睛闭起来,他不想跟肖淳说话,但又舍不得,于是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肖淳身上,感受他的呼吸,感受他的温度。
&esp;&esp;可变化就在眨眼间,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杰少爷半途转了方向,绕过了于顾,直接扑向了肖淳。
&esp;&esp;肖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视线茫然和于顾对视,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全身便升起了无法自控的僵直,属于“长子”的灵魂占据身体,百年前的记忆涌入大脑。
&esp;&esp;那仿佛是“长子”的灵魂在跟他对话,对他的自以为是,对他的自负和牺牲感到轻蔑和不屑。
&esp;&esp;百年前的那场车祸,女主人和两个孩子都坐在后排,车祸发生的瞬间,女主人用尽全身力气压住了幼子,她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孩子出事,可在那关键的瞬间,她只能选择一个。
&esp;&esp;未被选择的长子被冲击力狠狠撞出了车前窗,脖子扭断,脸上扎满了玻璃,整个人飞出车厢,身首异处。
&esp;&esp;他咕噜噜滚动的脑袋,挂在车前盖的车标上,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对着紧紧压住了弟弟的母亲。
&esp;&esp;他恨透了这种自我牺牲,恨透了这种自以为是,也恨透了不被选择。
&esp;&esp;所以在短短的一瞬间,他看出了肖淳的意图,于是他绕开了于顾,直直撞向了肖淳。
&esp;&esp;——想牺牲自己拯救别人?我偏不如你的愿。
&esp;&esp;——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被救的那个人一定心甘情愿?
&esp;&esp;——自大狂傲,看见你的脸我就想笑。
&esp;&esp;——活下来,你一定要活下来,我要看着你受尽煎熬。
&esp;&esp;肖淳一声“不”卡在喉咙里,他无法再开口说话,无数零碎的彩蛋回忆进入脑海,记忆的浪潮将他高高推起,他在无边无际的记忆里撞得头晕眼花,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朦胧而涣散。
&esp;&esp;他没有看到于顾怔愣后露出的庆幸表情,也没有看见那把泛着寒光的剪刀。
&esp;&esp;他达成了通关条件,拿到了彩蛋,瞬间就离开了这层关卡。
&esp;&esp;而在他离开后,关卡坍塌重建,没能离开的人判定为通关失败。雷声滚滚里,无数幽魂难过地看着于顾,赵泽凯、周宣鸣青白着脸,僵直的眼神望向他,还有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魂魄,挤满了整个花园,它们的脸贴在杂物房的窗口,它们的哀嚎声响彻天空。
&esp;&esp;雨更大了,关卡从外围开始向内回缩,那一家三口消失了,烧毁的老洋房在雨水里逐渐模糊,又缓慢重建,准备等待新的玩家进入。
&esp;&esp;9点的钟声敲响,咚——咚——咚——刺耳的声音穿透了雨幕。
&esp;&esp;重建了一小半的老洋房亮起了灯,喧哗声响起,聚会的人们好似根本没察觉花园里的混乱。他们依然载歌载舞,觥筹交错,花园里升起了绞刑架,于顾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已被推着搡着,往绞刑架走去。
&esp;&esp;火把没有被雨水熄灭,闪电照亮了人们狰狞狂欢的笑容。
&esp;&esp;无数幽魂静默地看着于顾被处刑,于顾在被绑住手脚、勒住脖子前,拿出了剪刀。他双手发抖,将剪刀尖对准了自己的眼睛,他回忆着肖淳说过的话——刻骨铭心,要足够刻骨铭心,要有深刻的记忆点,要有惨痛的回忆。
&esp;&esp;还有什么惨痛能比过亲手捅穿自己的眼睛?
&esp;&esp;他开始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叨这一关的所有禁忌条件,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要记住通关的条件和彩蛋,他要竭尽全力地记住。
&esp;&esp;他要争取在下一轮恢复彩蛋记忆时,将这一切都想起来,尽可能多的想起来。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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