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孤登基不足一年,不喜杀生,也不会动疏勒旧部。半月之后孤亲自去久宁门送景元军出京,其余的交由世子安排。”
&esp;&esp;如今越过越暖和,不必像冬日那样顾忌边关气候会扰乱作战,推迟半月也无甚影响。
&esp;&esp;借机混淆出兵时日,令边关守军袭营几回,说不准会有意外之喜。
&esp;&esp;赫连翊顺着南荣宸的话去想他究竟何处露了破绽,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将那锦帕拾起,拂去其上尘土才收进袖中,“臣遵旨。”
&esp;&esp;他就是再蠢笨也该能看出南荣宸的意图:要借他的手铲除西夏细作,一石二鸟,再断了他跟西夏合盟的可能。
&esp;&esp;又是一个忍辱会演的人,南荣宸挺满意,如果梁有章失手,到时他死在久宁门乱箭之中也不是不行。当然,他还是要死在自己手上,西夏和疏勒不配杀他。
&esp;&esp;也不会耽误肃清西夏细作。
&esp;&esp;听到这处,陆揽洲依旧没多少头绪,不过无妨,别说是久宁门,就算是黄泉碧落,他都会贴身护卫天子,定能万无一失。
&esp;&esp;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南荣宸随手把赫连翊打发走,兀自迈上台阶,在两处亭子间的连廊上驻足,撑着栏杆翻身跃坐其上,开口问陆揽洲,“陆将军,此处就你我君臣二人,孤给你个机会,你这番回京当真不想找孤寻仇?”
&esp;&esp;他近日很想同人说话,完全不挑,今日的赫连翊除外,一惊一乍的,麻烦。
&esp;&esp;陆揽洲扔出短剑斩去挡着南荣宸视线的枝叶,一时间落叶簌簌,他在其中开口,“臣喜欢王上都来不及,岂会找王上寻仇?”
&esp;&esp;南荣宸听得嗤笑一声,“陆揽洲,再这么说下去,孤今日就下旨封你入后宫。”
&esp;&esp;“当年战场上缘薄得连面都没见过,如今又有血海深仇,想骗孤也该寻个可信的由头。”
&esp;&esp;他说完垂眸看向底下的池塘,看不清却也能猜到,水中该是正映着他的脸。
&esp;&esp;陆揽洲攥着他悬空的手腕搭回栏杆上,莫名觉得如果下面是万丈深渊,南荣宸会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esp;&esp;不该是这样,他已经着人去细查京中几年的旧事,“战场那地方尸横遍野,在那处见有什么好的?天命既定,自有相见的契机。”
&esp;&esp;回京途中,天命当真落到他面前过——行至白城时,一个红衣白发的人深夜入他帐中,招摇过头,连双眼都是异色,不怎么像人,也确实不是人,那人自称巫神。
&esp;&esp;临越还是周朝属地之时,就世代信奉巫神,却从没人见过,偶尔见的几处神迹传得怎么听怎么邪乎,带点脑子的都不会信,于是他也没信,抬手按在麒麟剑上。
&esp;&esp;结果下一刻他就老实地信了,他的剑凭空消失,展开成一面铜镜,他暗中查了数年的旧案真相尽数显现在他面前。
&esp;&esp;待他看完之后巫神才弯着眼开口,“陆将军准备自愿扶持王上,还是需要本座用些法决?”
&esp;&esp;他至今记得当日猛松一口气的感受:他与南荣宸尚没见过面,凭什么就要先结下血海深仇?
&esp;&esp;南荣宸没理会他不知所名的话,将手中的赤色琉璃珠扔进廊下的池水中,搅乱一池水,水面再也留不住他的面容。
&esp;&esp;他不觉得那琉璃珠可惜,只要他想,赤色琉璃珠还会回到他手中。
&esp;&esp;只是陆揽洲态度不明,梁有章动手之日,还是把这人支开为好。
&esp;&esp;朝中上下消停几日之后,南荣承煜在勤政殿展开大理寺薛宣递上来的折子,跟南荣宸想要的结果没多大出入:赵泽缨将功折罪,已经放归清河郡王府。
&esp;&esp;刑部尚书徇私枉法,他按照南荣宸的意思在折子上朱笔判下极刑。
&esp;&esp;而梁有章已如惊弓之鸟,还是只被他与南荣宸一同喂肥了胆子飘飘然的鸟,自以为鸢,要伺机啄杀天子。
&esp;&esp;他朝周衍知拱手告退,“周阁老,本王该去一趟紫宸殿,否则恐怕会惹人生疑。”
&esp;&esp;当日在九安山,太后那封信上所书,诱梁有章动手,说起来倒也简单:赵泽缨入狱的时间巧妙,恰好赶上梁有章犹豫要不要掺和走私之事捞油水的档口。
&esp;&esp;时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大约又是南荣宸算计好的,他时常怀疑,南荣宸跟他一样也知道剧情。
&esp;&esp;梁有章在赵泽缨那案子上成功颠倒黑白,又加上瞒天过海在当处极刑的科举舞弊案中救了亲侄,再有自圣驾回鸾以来,周衍知病势汹涌,回府修养数日,今日也是为着大朝会才来的勤政殿。
&esp;&esp;如此种种之下,梁有章自恃将中书省握在手中,毕竟连他这个襄王都是梁有章手中傀儡。
&esp;&esp;他再在中间当个双面间谍用信息差边拱火边用密报给足梁有章底气,梁有章终于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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