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端午时节,院子里的花草开得正盛。墙角几丛艾草长得茂密,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是前些日子苏合香特意移栽的,说是端午挂在门上能驱邪避秽。一旁的木香花攀着竹架开得热闹,洁白的小花簇拥在一起,像落了一树细雪。
&esp;&esp;树干现在还是瘦弱了些,大妮打算日后牵引着它往墙外长,省得占了其他花草的日光。
&esp;&esp;最惹眼的还是那几株蜀葵,红艳艳的花朵足有碗口大,在烈日下依然挺得笔直。大妮指着其中一朵笑道:“这花儿有个俗名叫‘端午花‘,就赶着这个时节开得最好。”
&esp;&esp;启安凑近细看,感叹道:“巧云,你好厉害!”
&esp;&esp;大妮掩嘴轻笑。
&esp;&esp;日头渐渐毒了起来,蝉鸣一声响过一声。苏合香在廊下招呼道:“快进来,今天外面好晒。”两人这才发觉后背已经沁出汗来,赶忙往堂屋走去。
&esp;&esp;后院堂屋里的木方桌旁特意放了一盆冰块,丝丝凉气在屋里弥漫开来。桌上摆着两盏冰饮和几碟点心,小妮听见动静从里屋出来,规规矩矩地向启安见了礼,又匆匆回屋去了,娘亲给她也备了一份点心,这会儿正赶着去吃呢。
&esp;&esp;苏合香则去了前院,后院还是留给这两个小姐妹吧,这样讲话还自在些。
&esp;&esp;启安端起茶盏小抿一口,顿时睁圆了小鹿似的眼睛:“嗯,好清爽!”这饮料是桃汁打底,混着绿茶的清香,里面还漂浮着细小的桃肉丁,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esp;&esp;巧云抿嘴一笑,把面前的点心往他那边推了推:“再尝尝这个。”她手里端着的像是凉粉,却又与寻常不同。苏合香见夏天的华国到处卖那种透明白凉粉,就独出心裁用绿豆淀粉来做。
&esp;&esp;熬煮好的凉粉呈现出淡淡的豆绿色,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浇上浓稠的红糖糖浆,再撒上炒香的芝麻和葡萄干、山楂干还有切成丁的桃块,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esp;&esp;启安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凉粉滑嫩爽口,红糖的甜香里带着绿豆的清香,山楂干和葡萄干又添了酸甜的口感,最后的太桃肉又是那么的清甜。
&esp;&esp;“巧云,你家的这个叫什么?好好吃。”她忍不住又舀了一勺。
&esp;&esp;“娘管这个叫‘翡翠冻’。”
&esp;&esp;“好吃,你家昨儿送去的角黍也好吃。”
&esp;&esp;窗外蝉鸣依旧,屋里却是一片清凉。启安小口啜饮着冰镇桃汁,忽然觉得,娘亲看不上眼的苏家,似乎比自家都要惬意许多。
&esp;&esp;两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把一小碗凉粉吃得干干净净。大妮端起空碗,笑道:“我送去厨房一下。”启安点点头,看着她轻快地转身进了厨房。
&esp;&esp;不一会儿,大妮就端着一个装了清水的木盆回来,手里还拿着两条崭新的帕子。“天热,擦擦脸吧。”她将木盆放在桌上,帕子浸了水拧得半干,先递给了启安。
&esp;&esp;启安低头用帕子轻轻擦拭着脸,原本精心描绘的妆容渐渐被洗去。她早上出门前可是费了好大功夫,用黛粉画了弯弯的细眉,还在眼角点了淡淡的胭脂。
&esp;&esp;大妮也湿了帕子擦脸,清水洗去了脸上的薄粉,露出原本白皙泛红的肌肤。她抬眼看向启安,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的眉毛……”
&esp;&esp;启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眉骨。这个时代的女子会画各种形式的眉毛,比如淡雅而纤细的文殊眉、眉形短阔的出茧眉等等。
&esp;&esp;她早把原本的眉毛剃光了,每日都要重新描画,今儿就是画的细细的像蚕蛾触须的蛾眉妆。这会儿没了眉黛的修饰,整张脸顿时显得有些滑稽。
&esp;&esp;“哎呀!”启安慌忙用手捂住额头,又羞又窘:“不许看!”
&esp;&esp;大妮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却还是贴心地转身去妆台前取来了自己的化妆匣子,拿出里面的眉黛:“给,快补上吧。”
&esp;&esp;启安接过眉黛,对着铜镜细细描画。大妮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这样的启安反而更真实可爱,少了些刻意为之的娇俏,倒多了几分率真。
&esp;&esp;“好了。”启安放下眉黛,转头冲大妮眨了眨眼:“这下恢复本娘子的美貌了吧!”
&esp;&esp;大妮抿嘴一笑:“嗯,很美。”她接过铜镜,从妆匣里拿出一个瓷盒,从里面挖出一小块乳白色的膏体,在脸上拍一拍然后涂抹均匀。
&esp;&esp;启安靠近她,闻见一股好闻的香味。
&esp;&esp;启安看着她涂完白白的膏状粉,又从另一个小瓷盒里蘸了点肉粉色的口脂,轻轻点在唇上。那原本略显苍白的唇色顿时变得粉嫩饱满,像四月里初绽的桃花瓣。
&esp;&esp;“巧云!”启安忍不住惊叹:“我还以为你天生就这么好颜色,没想到你也喜欢上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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