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渐近,气温逐渐升高。
下午五点,张哥带着宁玛和周亓谚回到敦煌。按照导航开到餐厅门口,张哥圆满完成任务,和他们挥挥手,就找自己兄弟去了。
敦煌很热,周亓谚下车后就想喝冰饮。在等待宁玛下车的间隙,他本想看看哪儿有饮品店,但一抬头,就看见对面那座熟悉的博物馆。
周亓谚一时陷入回忆。别说宁玛觉得恍惚,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方向。
在他刚踏上飞机回国的时候,简直是一个阴暗到满怀怨气的时刻。宁玛觉得自己不懂社交,其实周亓谚自己也半斤八两,两个一半撞到一起,反而是刚好。
如果当初舒绣文给他安排了一个成熟的导游,他可能反而跨不过自己的瓶颈。
宁玛对周亓谚的感慨一无所知,她只是手扶车门,问周亓谚:“娘娘来了吗?”
周亓谚回神,看了眼手机:“在路上。”
原本宁玛是说先回研究院接舒绣文的,但老太太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也不搞繁文缛节那一套。
服务员迎着他俩进门,问他们想坐楼上还是楼下。
楼上安静,视野也更好,一般人都会选择楼上。但宁玛立刻就回答,甚至抢在周亓谚开口之前:“我们坐楼下!”
此时周亓谚还有点不解,但当几分钟之后,一个清瘦白发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走进来的时候,他全然懂了。
宁玛赶紧跑过去扶她。老太太拍拍宁玛的手,笑呵呵的。
“舒院长好。”周亓谚眉尾低敛,站起身来替长辈倒茶。
“娘娘你先坐,我去帮你放拐杖。”见到舒绣文的宁玛,像是一只快乐的鼠兔。
周亓谚和舒绣文,看着宁玛蹦蹦跳跳的背影,同频地勾起唇角。忽而,眼神撞到一起,老太太的笑里多了点玩味,从眼镜片后反射出睿智的光。
周亓谚莫名有种见女朋友娘家人的紧张感,他把菜单递过去:“您来点菜吧。”
“小周有没有忌口?”舒绣文翻动菜单,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手依然很稳。
“没有。”
拜托店员保管好拐杖的宁玛,此时回来了,她站在桌边,似乎在犹豫,是要和院长坐一边,还是和周亓谚一起。
“坐过去吧。”老太太看了宁玛一眼,慈爱地嗔叹,“给你点了糕点,你喜欢的。”
“谢谢娘娘!”宁玛在周亓谚身边坐下来。
“小周觉得西北怎么样?”舒绣文问。
周亓谚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说:“看似荒芜,但很有生命力,很震撼。”
“你呢?玩得怎么样?”舒绣文又把问题抛给宁玛。
宁玛扣了扣筷子的包装壳,说:“好玩,就是有点累。”
老太太笑得开心:“所以你今天回敦煌是聪明的,明天还能休息一天再上班。”
周亓谚是客,舒绣文自然还是将对话重点放在他身上。
老太太问:“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还不错,还能拿得动笔。”
舒绣文点点头:“他来西北的时候还是几十年前,我记得我家还托你爷爷给我送东西,那时候条件还是很艰苦。”
他们来得早,客人寥寥无几,餐厅上菜便快。说着话,四菜一汤就齐了。
没有抽烟喝酒的人在桌上,吃饭就是吃饭,花不了很长时间。舒绣文和两个小孩说说笑笑,六点多,天还大亮,已经汤足饭饱。
周亓谚去买单,宁玛扶着舒绣文起身:“娘娘慢点,餐厅地滑。”
“你是怎么打算,和我一起回宿舍?”老太太笑着看向宁玛。
宁玛脸都臊了,她挽着舒绣文的胳膊说:“我肯定回宿舍啊……”
于是服务员把拐杖交还给老太太,周亓谚把车钥匙放进宁玛手心,金属壳上还留存着他身上的余温。
周亓谚的眼神,像大白云毛笔画在宣纸上一样,柔柔地扫过宁玛的脸颊,留下氤氲的气氛。
“那你……”宁玛想问周亓谚怎么安排。
“我打车回酒店,你早点休息。”周亓谚在长辈面前很得体也很温和。
“那我明天送你去机场之后再还车。”宁玛说。
“嗯。”
两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依依惜别,舒绣文作为过来人,就在一旁安静地笑着不说话。
最终还是宁玛主动转身,搀着舒绣文坐上车子离开。周亓谚站在店门口的树下,眺望着她们远去。
红日低垂,照在敦煌平直的街道上,但依然还是一眨眼,就再也不见宁玛的踪迹。
直到有出租看到周亓谚杵在路边,脚边还立一个行李箱,便主动停下来揽客:“帅哥,走不走?”
周亓谚回神,低头轻轻自嘲一笑:“走。”-
坐在副驾驶上,舒绣文感叹:“小宁玛的车技又进步了。”
宁玛还没来得及打哈哈,老太太突然眼睛一眯,逼问:“这一路上都是你一个人开的?”
宁玛立刻正襟危坐:“没有,他也会开,后来我们都累了还找了专业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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