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姜卿叶回头看来人,御花园中的人便齐刷刷地跪了一地,说着“给皇后娘娘请安!”
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连妆容都遮不住憔悴的脸,明明是皇后,身上却没有过多的配饰,就连衣服也是素色。
她或许是看不清了吧,由着身旁的嬷嬷和宫女扶着她的手臂,走一步跟一步。可若不看她鬓边的白发,她的脸看起来又那么年轻……
“免礼。”
入耳是有些沙哑的声音,但在场众人无一敢不从。有几个关系好的妃子连忙上前去嘘寒问暖,但她却温柔一笑,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本宫耳闻有仙家来此,想前来一睹仙家风范,诸位姐妹、皇子公主们不必多礼。”
即使她的眼睛已经快看不见了,可她站在那里,一开口,便是中宫国母风范。
说罢,她便向姜卿叶走去,但姜卿叶担心她走路多有不便,连忙走上前去行了个礼。“小女见过皇后,皇后千岁。”
皇后讶异了一瞬,似乎是没想到姜卿叶竟然真的是个小孩子,但她马上调整好表情,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微微侧过头,像是在努力捕捉姜卿叶的方位,沙哑的嗓音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仙童不必多礼。本宫久居深宫,鲜少得见世外之人,今日得见仙颜,实乃幸事。”
她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虚虚顿了顿,身旁嬷嬷连忙轻扶着她的手腕,引着她向姜卿叶的方向再挪了半步。“听宫人说,仙童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是听着这般年岁,倒比三公主还要娇憨些。”
“小女自幼前往仙门修习仙术,因而入道也比旁人早些。”姜卿叶笑着回复道,皇后嘴角也噙着笑,点了点头。
一旁的嬷嬷见缝插针,向姜卿叶问道:“仙真,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话音刚落,姜卿叶就应下了,倒叫皇后和嬷嬷们有些讶异。
不过想来也是,她们这些凡人又不会对仙真做什么,就算她们真有这个贼心,在仙人的力量面前也只会自损三千。
几人并没有走多远,来到一处稍微僻静的地方就停下了。嬷嬷将皇后安置好后摆了摆手,另一位嬷嬷就抱着一个小孩子走上前来交给了皇后。
“不瞒仙真,本宫也是……有事相求。”
纤纤玉手温柔地抚摸着怀中孩儿稚嫩的脸颊,温柔眼眸中逐渐染上令人心酸的恳求,“本宫的孩儿在娘胎里时还好好的,可自打他出生,身体便愈发孱弱,哭声也跟猫儿似的断断续续。”
“本宫寻遍名医,可终究找不到治疗之方……本宫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皇后的声音渐渐哽咽,尾音像是被泪水泡得发颤,方才还强撑着的端庄仪态,此刻在姜卿叶面前寸寸崩塌。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很快凝了层水光,那点晶莹悬在睫尖晃了晃,终究还是没忍住,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孩子的衣帛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痕迹。
“仙真您看,”她抬手想擦泪,指尖却先一步抖了起来,只能胡乱抹了把脸,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他这身体连进食都费劲,有时候呛一口奶,能小脸憋得发紫,太医们围着团团转,本宫却只能抱着他发抖……”
说到这儿,她再也忍不住,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忙侧过脸去,用帕子死死捂住嘴,可肩膀还是控制不住地耸动着。
“娘娘……”一旁的嬷嬷脸色无不哀伤,她们都是跟着皇后的老人了,看着原本温柔宽厚的娘娘因此事忧心不止,她们也跟着忧伤,连声劝着。
只是这次,皇后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滴滴滑落,落在孩儿柔软的发顶,带着母亲滚烫的体温。
“本宫这心里……像被人剜了块似的疼啊……”她对着孩儿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都浸着化不开的绝望。
“仙真,若您能救我的孩儿,我愿折寿十年,换我孩儿平安一生。”
“娘娘……”一旁的嬷嬷有些着急,想劝皇后不要这样说,却被她摆摆手拒绝了。
“若能换我孩儿健康无忧,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答应。”
没有人面对这一幕能不动容。
姜卿叶虽然没有生养过,但看到皇后眼里的泪花时,眼角也不自觉地湿润了。
她字字句句求的都是孩子平安,甚至愿意以自身寿命为代价,换孩子一生无虞。
可她自己,看着年岁也不过30。
她还那么年轻……
“仙真,我家娘娘是真心相求…她为了这个孩子,眼睛都要哭瞎了……”一旁的嬷嬷怕姜卿叶不答应,赶忙在旁补充道。
姜卿叶垂眸看向皇后怀中的孩子,稚嫩的小脸上还有一串的口水印,全然不知未来将发生的事情。
全然不知道……他就是《穿书女》那本书中的正派男主,因魔族和邪修入侵而国破家亡,跟随上界来者去修仙界修仙,最终打败反派男主成为修仙界的“无冕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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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书中,魔族发现反派男主,也就是转世魔神在下界后集全族之力攻破虚溟道,大量魔族涌进凡间烧杀屠戮。而皇宫作为虚溟道出入口所在处,首当其冲受到魔族的攻击,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天潢贵胄都惨遭毒手,整个皇宫被夷为废墟。
彼时身为太子的正派男主,因自幼体弱多病,早已远离皇宫,在深山之中由名医调养,反倒侥幸避过此劫。待他重返故地时,修仙界已派遣大批修士降临凡间,正全力围剿魔族。就在这片疮痍之地,正派男主邂逅了改变他一生的恩师——广明真人。
广明真人见他身世凄惨却风骨不凡,既心生怜悯,又察觉他根骨奇佳,实为可塑之才,便应允收他为徒。直至凡间魔族被彻底肃清,正派男主才跟随广明真人踏入修仙界,归入逍遥宗潜心修行。
而魔族之祸,也成了正派男主心头最痛的刺……是他后面不顾穿越女哀求拼尽全力斩杀反派男主和魔族的因。
回忆结束,看着面前为孩子垂泪的母亲和正咂吧着嘴睡的正香的男主,本来还决定出手相助的姜卿叶竟一时间觉得两难。
男主幼时的病在书中有提及,且能被凡人治好的病,在修仙界也不过是一颗丹药的事。姜卿叶也不怕自己治不好。
姜卿叶担忧的是,自己在关键时间点出手会不会引发所谓的“蝴蝶效应”。
若自己治好了正派男主的病,让他少了一个契机离开皇宫,最后和原着里其他天潢贵胄一样惨死在魔族手中……这个世界会不会因此坍塌?
而她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会不会因此而被抹杀?
救,还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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