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解释道。“梦主极少现身人前,即便是我们这些家主,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上一面。但此次事关星核与谐乐大典的安危,他已承诺会亲自前来。”
“这么说来,瓦尔特先生恐怕会成为近些年里,首位能与梦主当面会晤的外乡宾客呢。”知更鸟随即又补充道。
“梦主向来不插手具体事务,这次愿意出面,足见事情的严重性。”
瓦尔特微微点头。“但愿我们能好好沟通,得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结论。既不让匹诺康尼陷入危机,也不让无辜的宾客受到牵连。”
“是啊,但愿如此。”星期日轻叹一声,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知更鸟轻声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和哥哥得先去做接见的准备要布置会谈的场地,还要确认安全事宜。情势紧急,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瓦尔特先生见谅。”
“无妨,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便是。”瓦尔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挂心。
告别瓦尔特后,星期日和知更鸟沿着美梦深处的街道缓步前行。刚拐过一个街角,就撞见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对方一看见星期日,眼睛瞬间亮了,立马挥舞着手臂大喊。
“天哪...是星期日先生!快过来,这里!哈哈哈......”
男人跌跌撞撞地扑到星期日面前,举着手中空了的苏乐达杯子,醉眼朦胧地指着天空。
“星期日先生...你好呀!瞧见了吗?那天上的月亮,就和我手中的苏乐达瓶盖一样大!你说...是不是只要我伸出手,就能把月亮抓在怀里?嗯?对吧?”
星期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分明是匹诺康尼大剧院顶端的发光尖顶,他却没有戳破,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月亮...呵呵,先生,你想说的,大概是远处的大剧院吧?今晚的灯光太亮,倒真像一轮圆月悬在半空。”
“哦,哦!哈哈,你瞧我这脑子!”男人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打了个酒嗝,“一定是离家太久,太想念老家的月亮了...嗝。”
“不过...无所谓!咱们匹诺康尼的大剧院,可比老家的月亮亮堂多了,也好看多了!养眼!”
他越说越激动,抓着星期日的胳膊不放。
“当年我要把老家的家当全都卖掉,一门心思想来匹诺康尼,亲戚朋友都劝我疯了,说我是拿一辈子的安稳赌一场梦!呸!现在看看,他们才是目光短浅!”
知更鸟站在一旁,听到把家当全都卖掉,忍不住皱起眉,轻声问道。“先生,为什么要做到这份上呢?就算想来匹诺康尼,也不必放弃现实里的一切吧?”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男人的语气突然沉了下来,酒意里掺了几分苦涩。
“老家的日子太苦了,天天为了一口饭奔波,为了几信用点跟人争得面红耳赤,活的连个人样都没有!”
“哪像在匹诺康尼,只有美梦,没有苦头,不用为钱发愁,不用看人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才叫活着呢...嗝,舒坦!”
“这...真的能算是活着吗......”知更鸟小声嘀咕,眼神里满是疑惑。她总觉得,躲在美梦里逃避现实,算不上真正的生活。
“嗝...嗯?小姑娘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男人的注意力又飘远了,眼神涣散地看着远处的灯光。
星期日连忙打圆场,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没什么,先生。你看格拉克斯大道上车流湍急,这里人来人往的,容易发生危险。”
“艾迪恩公园就在附近,环境安静,我让猎犬家系的成员送您过去,您在那里继续享受美梦,如何?”
“哦...好啊,还是星期日先生考虑周到!”男人立刻笑了,一脸感激,“不愧是美梦的领导人,我的大救星!那我先去公园了,回见了,星期日先生!谢谢你陪我聊天...嗝。”
看着男人被猎犬家系的成员扶走,知更鸟轻轻叹了口气。星期日转头看向她,柔声问。“怎么了,妹妹?还在想刚才那位先生的话?”
“明明是在人人向往的梦想之地,为什么人们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呢?”知更鸟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困惑。
“刚才那位先生...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幸福,反而像个迷路的孩子,只能靠美梦麻痹自己。”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美梦再怎么甜蜜,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幻象,可他却把这幻象当成了生存的唯一选择,甚至为此放弃了现实里的未来——这根本算不得「生活」,顶多是在逃避罢了。”
然而星期日却有截然不同的看法,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复杂。
“嗯,你会这么想,我能理解。可在我看来,这反倒是常人该有的活法——至少,是让他们能安稳活下去的活法。”
“...为什么这么说?”知更鸟不解地看着他,她从未听过哥哥这样的论调。
“你刚才说,那位先生以美梦为生,算不得「生活」,其实不然。”星期日的目光投向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声音轻了些。
“就算没有匹诺康尼,人们也会活在各自的幻觉里,只不过那幻觉换了个名字,叫做「自我价值」。”
他解释道。“人们总以为自己命中注定要实现某种价值——要赚很多钱,要出人头地,要让别人看得起。他们觉得,能为自己「创造价值」,就意味着强大;相反,那些找不到价值的人,就会被当成弱者,被人轻视。”
“可你有没有想过,价值并非是人们凭空创造的,它的总和其实有上限。”星期日的语气多了几分沉重。
“要想实现所谓的「自我价值」,就必须从别人手中掠夺——有人赚了钱,就有人亏了本;有人出了名,就有人被忽略。就这样,弱肉强食,互相剥削,最后酿成了无数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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