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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艮岳琴声字字诛心（第2页）

“铮——！”

第三拍，第四拍，第五拍……

李师师的指尖在琴弦上飞速跳跃着。

那悲怆的胡笳之音此刻已经完全变了味道。

它不再是一个弱女子的哀啼，而是一个被欺凌了百年的民族发出的震天怒吼！

“第三拍，问君，宣和元年河北大旱，赤地千里，何故囤积居奇，抬我米价？”

“第四拍，问君，应奉局内狼首锦缎，金玉满堂，是谁资敌通寇，蛀我国家？”

“第五拍……”

她每弹一拍，便说出一桩罪状！

每一桩都有据可查！

每一桩都触目惊心！

从军事到经济，从朝堂到民间。

这些都是周邦彦从缴获的账册、审问的俘虏口中一点一滴挖掘出来的，辽国这些年来对大宋进行全方位渗透与破坏的铁证！

而今日，这些冰冷的罪证被李师师用音律、用诗歌，化作了一柄柄最锋利的利剑，狠狠插向了耶律大石的心脏！

殿内的气氛已经彻底被点燃！

李纲将军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那只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

就连一直畏首畏尾的宋徽宗，此刻也被这股悲壮而充满了力量的气氛所感染，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属于帝王的怒火与尊严！

耶律大石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引以为傲的口才与智谋，在这样赤裸裸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怀抱琵琶，神情冷冽的女子，心中竟生出了一丝荒谬的寒意。

这真的是一个歌姬吗？

这分明是一个比朝堂上任何雄辩之士都更加可怕的对手！

终于，当第十七拍落下，李师师的琴音变得无比缓慢而沉重，仿佛是送葬的哀乐。

“第十七拍，问君，西水门下万骨成山，血流成河，是谁引狼入室，毁我家园？”

她的目光如刀，死死地剜着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西水门之战，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那一战，他辽国最精锐的皮室军几乎全军覆没！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个与他们“盟友”，却在背后捅了他们最致命一刀的金国！

“锵——！”

就在这时，李师师的指尖重重落下了最后一弦！

第十八拍！

琴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李师师缓缓站起身，没有再看那个已经面无人色的耶律大石。

她只是对着龙椅上的宋徽宗微微福了一福，然后抱着琵琶，转身便要离去。

仿佛她今日来此，就只是为了弹奏这一曲充满了血与泪的《胡笳十八拍》。

“姑娘，请留步。”

一个沙哑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耶律大石。

他抬起头，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有不甘，有羞辱，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

他看着李师师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道：

“宋人，竟有此等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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