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铁。
三更的梆子声如同敲在人心上的重锤,在雪后的汴京城里显得格外沉闷而压抑。
城西,金玉满堂当铺。
这座平日里门庭若市、珠光宝气的销金窟此刻却在黑暗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悄然亮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高耸的院墙之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名手持强弓硬弩的护卫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动静。那森然的箭簇在偶尔从云层中探出头的月光下闪烁着淬毒的幽蓝光芒。
当铺之内更是灯火通明,巡逻的护院家丁队形严整,步履沉稳,其森严戒备的程度竟丝毫不亚于一座小型的军营。
户部侍郎王黼此刻正安坐于当铺最深处的密室之中。
他悠闲地品着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脸上挂着一丝智珠在握的、残忍的微笑。
“大人,樊楼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一名心腹管事躬身禀报道,“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的人已经用真金白银快要将李师师那个贱人积攒了十年的粮仓彻底搬空了。”
“呵呵……”王黼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
“一个青楼女子也妄想跟本官斗?”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以为她是谁?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她要的是民心,而本官要的是她的命和她背后那些不自量力的蠢货的命!”
“传令下去,继续加大力度!我要让她在天亮之前就变成一个倾家荡产、信誉扫地的笑话!”王黼的声音阴冷而又充满了快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李师师在绝望中跪地求饶的模样。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窗外那飘落的雪花似乎在瞬间变得急促了起来。
更没有听到那风雪之中夹杂着的一丝几不可闻的金铁交鸣之声。
“动手!”
黑暗中一声低沉的、压抑着无尽怒火的命令从金玉满堂当铺对面的一个阴影角落里骤然响起!
声音的主人正是殿前司都虞侯雷横!
在他身后,数百名身穿黑色劲装、手持神臂弓的禁军精锐如同一群从地狱中爬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街道之上!
与此同时,当铺的后巷,索超那魁梧的身影也从黑暗中浮现。
他手中提着一柄硕大的开山巨斧,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兄弟们!为死去的拱圣营袍泽报仇!杀!”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划破了死寂的夜空!
“嗖!嗖!嗖!”
数百支早已上弦的神臂弓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死亡的蜂鸣!
密集的箭雨如同黑色的暴风,瞬间笼罩了当铺高耸的院墙!
墙上那些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护卫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那势大力沉的箭矢钉死在了原地,如同一个个被随意丢弃的草靶。
“敌袭!敌袭!”
当铺之内凄厉的警报声终于姗姗来迟。
但一切都太晚了。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金玉满堂那用精铁包裹的、厚重的大门被索超一斧硬生生地从中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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