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如同一把锋利的、沾着血的刀,划破了东方厚重的云层。
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从黄河北岸的金军大营中响起,如同苏醒的巨兽,在发出震慑天地的咆哮。
紧接着,大地开始微微地颤抖。
黑色的潮水,从金军大营中,奔涌而出。
那是三千名全身重铠,连人带马都包裹在钢铁之中的骑士。
他们手中的长矛,如同一片片倒竖的森林。
他们坐下的战马,每一次呼吸,都喷出白色的雾气。
他们,就是金国赖以纵横天下,战无不胜的王牌——铁浮屠!
在三千铁浮屠的最前方,是一面绣着金色狼头的黑色大旗。
大旗之下,一名身材魁梧,同样身披重铠,手持一柄巨大战斧的金国将领,正用一种睥睨天下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那片看似平静的黄河冰面。
他,便是此次南下的金军东路先锋,都统,完颜宗望。
“哼,宋人。”完颜宗望的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一群只懂得在龟壳里瑟瑟发抖的蝼蚁。”
“传我将令!”他高举起手中的战斧,声若洪钟,“全军,踏冰渡河!”
“今日午时之前,本帅要亲手,将这面狼旗,插上那汴京的城头!”
“吼!吼!吼!”
三千铁浮屠,同时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那声音,汇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声浪,让整个黄河冰面,都为之震颤。
他们开始缓缓地,催动坐下的战马,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那片洁白的、广阔的冰面。
“咔嚓……咔嚓……”
厚重的马蹄,踏在坚硬的冰层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们没有丝毫的怀疑,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在他们看来,这片冰面,不过是一条通往胜利与荣耀的,平坦大道。
……
黄河南岸,隐蔽的土坡之后。
周邦彦的身体,靠在瘸腿老王的背上,通过一具单筒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一夜未眠,加上心神的高度集中,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少帅,金军上钩了!”索超压抑着兴奋,低声说道。
“还不够。”周邦彦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让他们再深入一些。”
“铁浮屠,阵型密集,冲击力极强。我们的陷阱,必须在他们全军都进入攻击范围后,才能发动。”
“否则,一旦让他们反应过来,掉头撤退,便前功尽弃了。”
他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仿佛一个经验最丰富的猎人,正在耐心地,等待着猎物,完全走进自己布下的陷阱。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
金军的铁浮屠,已经行至了河中心。
那黑压压的阵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南岸,将这里的一切,都碾得粉碎。
南岸的宋军阵地,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金兵脸上,狰狞而又嗜血的笑容。
“少帅,可以了!”索超的拳头,已经捏得发白。
再等下去,一旦让金军开始冲锋,他们将再无任何机会!
周邦彦的瞳孔,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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