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门,燃了。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混合了猛火油与硫磺的、带着毁灭与死亡气息的地狱之火。
橘红色的火舌,如同从地狱伸出的无数触手,疯狂地舔舐着那座象征着大宋国门的巍峨建筑。
火焰高达数丈,将悬挂在城楼上的“朱雀门”三个鎏金大字,烧得扭曲、变形,最后化为金水,一滴滴地滴落下来。
百年的辉煌与荣耀,在这熊熊烈火中,被无情地烧成了一片焦土。
民房的屋顶上,周邦彦看着那面在火光中疯狂飘扬的、绣着狰狞狼头的帅旗,一股刺骨的寒意,自尾椎骨猛然炸开,瞬间冲上天灵盖,让他四肢百骸,如坠冰窟!
金辽密约!
原来,真正的金辽密约,不是蔡京,也不是高俅!
而是方腊!
是这些打着“为民请命”旗号的、所谓的“义军”!
他们根本不是要起义,他们根本不是要均平田宅!
他们是要……开门揖盗!
他们要与辽人里应外合,利用百姓心中那股足以焚毁一切的怨气,从内部,将整个汴京城,彻底搅乱,让大宋,亡于自己人之手!
“外虏勾连内贼,为祸最烈……”
周邦彦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史书上这句用无数枯骨写成的、血淋淋的批语。
他一直以为,自己要对付的,是朝堂上的国贼。
直到此刻,他才惊恐地发现,真正能置大宋于死地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身居高位的贪婪蛀虫。
而是这些,被蛀虫啃噬得,早已失去了所有希望,宁愿与虎谋皮,也要将整个腐朽的世界一同拖入地狱的……绝望之人!
这,才是真正的、无解的阳谋!
他们要的,根本不是攻破汴京。
他们要的,是让大宋,亡于内乱!
让这场由外敌入侵的战争,彻底演变成一场自己人杀自己人的、最惨烈、最悲哀的……血腥狂欢!
巨大的、冰冷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笼罩了周邦彦的全身。
他猛地回头,望向那座早已被风雪模糊的日晷。
那道致命的影子,已经像一条缓慢移动的毒针,不偏不倚地,压在了晷盘上,那个代表着“午时三刻”的刻度之上——一丈二尺!
完了!
时间,到了!
就在他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新郑门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仿佛大地在痛苦地哀鸣,仿佛天空在无情地碎裂!
周邦-彦知道,真正的地狱,降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那翻腾不休的剧毒,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铁胎弓。
他必须为李纲争取时间。
用自己,和这十几名残兵,去当那枚能吸引所有猎人目光的、最显眼的……血色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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