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睿果然不死心,还是想走原着的老路子,请动庄墨韩来坏我文名?可惜啊,此一时彼一时了。
“知道了,继续盯着,有异动随时上报。”罗彬低声吩咐。
“是。”
二人来到东厢一间清雅的上房外,引路探子悄然退下。
罗彬整理了一下衣袍,抬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身材瘦小、穿着朴素文士袍、头发花白的老者出现在门后。
他面容清癯,皱纹深刻,看起来毫不起眼,唯独那双眼睛,澄澈而深邃,仿佛蕴藏着人世间所有的智慧与沧桑,正是名满天下的文宗大家——庄墨韩。
庄墨韩的目光落在罗彬脸上,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他,原本平静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由衷的、带着激动和歉意的笑容,连忙侧身让开:
“范公子?快请进,快请进!”
罗彬迈步进屋,目光扫过房间,只见靠窗的书案上,正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本崭新的《墨香居诗百篇》。
他正要开口客套几句,却见庄墨韩迅速关上房门,然后转过身,面对罗彬,神色变得无比郑重,双手整理了一下本就很平整的衣冠,竟对着罗彬,深深地鞠了一躬,行了一个极为庄重的弟子之礼!
罗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双手虚扶:
“庄大家!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这可折煞晚辈了!”
庄墨韩却不顾罗彬的阻拦,固执地完成了这个鞠躬,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无比的诚恳:
“范先生,请受庄墨韩一拜!这一拜,您当得起!”
他直起身,看着罗彬,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敬佩,更有浓浓的愧疚:
“苦荷大师已将一切都告知于老夫了。那《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还有那些足以开启民智、惠泽万代的蒙学经典,皆是先生心血之作!老夫……老夫愧不敢当,窃据先生之名多年,每每思之,寝食难安,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负先生啊!”
说着,他情绪激动,竟又要再次躬身行礼。
罗彬这次反应极快,一把牢牢扶住他,不让他再拜下去,语气真诚地说道:
“庄大家,万万不可如此!您若是再拜,可真就是折我的寿了!”
他扶着庄墨韩在桌案前坐下,诚恳地解释道:
“那些文字,能借您之名流传天下,使天下稚童有所启蒙,学子有所依归,便是它们最好的归宿。范某性子懒散,不慕虚名,当初借您名头,也是存了借您声望以便推广的私心,说起来,是范某孟浪,该向您致歉才是。”
这小老头儿,倒是实诚得可爱,比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强太多了。
庄墨韩连连摆手,感慨万千:
“先生淡泊名利,心胸开阔,老夫更是惭愧无地!此次前来,一为两国和谈,二来,便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澄清此事,将先生应得的名声,尽数归还!”
罗彬摇了摇头,洒脱一笑:
“庄大家,真的不必。名声于我,不过是浮云枷锁。您看我现在,被这‘诗神’的名头所累,连门都不敢出,苦不堪言。您若再给我加上那些蒙学经典作者之名,我怕是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庄墨韩看着他脸上那毫不作伪的嫌弃和无奈,先是一愣,随即也忍不住失笑,仔细一想,能写出如此多传世佳作却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是负担的人,恐怕真的不在乎这些虚名。
但他心中那份过意不去,却并未减少分毫。
罗彬适时转移话题,与庄墨韩探讨起诗文来。
庄墨韩拿起那本《墨香居诗百篇》,对罗彬的才华赞不绝口,言语间甚至自谦道:
“与先生相比,老夫这点微末学识,实在是萤火之于皓月,不堪一提,不堪一提啊!”
二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眼见时机成熟,罗彬才将话题引向正事,他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庄大家,有件事需提醒您。南庆这边,或许会有人私下联系您,请您……在文名上对范某加以诋毁。”
庄墨韩闻言,脸上顿时浮现怒容:
“竟有此事?岂有此理!先生放心,老夫绝非是非不分之人!绝不会行此卑劣之事!”
罗彬安抚道:
“您别动气。届时,您只需不予理会便可。跳梁小丑,徒惹人笑罢了。”
庄墨韩点了点头,怒气稍平,随即却又长长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愁容:
“不瞒先生,老夫此次前来,其实还有第三件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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