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坐在雅间里打量着眼前的几件饰物,片刻后捡起一枚金镶瑟瑟的戒指,虽戒面有些大,戴上却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就它了。”
掌柜笑着点头:“甚美……小姐哪里人?”
半夏叹了口气:“还什么小姐,儿子都两岁了,您莫羞臊我,我祖籍南地。”
掌柜的一惊:“老朽得罪,夫人可太年轻了,老朽半点没看出来。”
“也就是闹水患,同邻几个姐妹数我丑”,半夏用牙咬了一下金,心头欢喜:“成色不错。”
掌柜忙道:“这您放心,王府当铺童叟无欺……您五十个铜钱若卖,一个给两贯已经是老朽能给的最高价格,侯爷当铺开始是三贯,可人家现在也不收了,也就三王府收。”
半夏眉头紧锁,死死盯着一支造型奇巧的金钗,钗柄坠下一串金牡丹。
好一会儿点了点头:“那就换这支金钗”,怀里取出个粗布口袋:“您清点吧,余下的麻烦找我些小银票,我去衣坊添几身衣。”
掌柜忙接过笑道:“夫人稍候,老朽这便去兑换。”
一刻钟后,半夏拐进一家衣坊,短袄长裙买了五身,里衣寝衣十身,外袍两身,这才上车兴冲冲离开。
半夏走后半炷香时间,三伙人将名单上的苏清欢划掉,陈大夫人不会用牙咬金子,更不会没深没浅乱买一通。还有,陈大夫人从不戴戒指。
回到宅子里已近未时,心头了然:人家确实是盯上自己了,今天算是蒙混过关。
心头一阵无力,自己个小小百姓竟连个安生日子也没有。
买的一堆东西收拾好,温了锅水沐浴更衣祛祛晦气。
房间里烘了两个火盆子,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烘干头发,换了身交领杏花红的短袄长裙,穿的太素也让人多想,自己不是花半夏要为祖父祖母守孝为泽希守孝。
自己是苏清欢,有祖父、有夫有子,正当二八年华穿的哪门子丧。
低盘发髻插了支金钗,手上一枚大戒实在是扎眼,翻出孙婆子给的指环,金指环给义兄五个自己还剩四个,取出一个戴上倒还挺好看的。
从现在开始需谨言慎行提防任何人,把自己当成真正的苏清欢,否则也活不长。
收拾好心情,换了身粗衣进灶房生火做饭。
萝卜肉的蒸饺做了三锅,留够一天吃的,余下的冻到缸里,死冷寒天实在是懒得做饭。
一个人安静的吃了晚饭,又换回一身光鲜,这才开始抄写经卷。
傍晚时分,众人回了院子,都在市集吃过晚饭,回来也就是生火盆子,潘燕和姚平心事重重走进书房。
二人一进来,半夏放下笔:“辛苦了,我给你们倒杯盏。”
一人给斟了盏茶递过来:“广济书肆可听说怎么判了?”
姚平接过茶盏:“他家里也搜出几本,流放,张家都流放。”
潘燕低头饮了口茶:“苏妹,咱们铺子也遇到些麻烦了,县令大人有意插一脚,生意一火都眼红。”
半夏给自己也倒了一盏:“如今一人可分多少利?”
“都在货里滚着呢,利细算苏妹三百贯,姚兄四百五十贯,我七百五十贯”,潘燕苦笑:“确实是太扎眼,不然他也不能眼红。”
半夏斟酌一下笑道:“给我三百贯吧,我退出,左右我也没什么用,又不会卖货也记不住价,一天天的老想儿子心也难静,我一退出你们两个也好盘算些,我也好早备年货……今日看中一双锦靴和貂皮袍子要两百贯,一对珠花百贯,我也臭美一下。”
潘燕和姚平心头一喜,二人忙点头,潘燕看了一眼半夏:“那一会儿我给你送来,经文你只管写,铺子只收三十文……”
半夏摆摆手:“我可歇着吧,没钱我再写,你们两个的情份我记下了。”
“行,那文契就此作废,我去取银票来,顺便让于叔过来一趟”,潘燕说完走了出去。
工夫不大,三人解了契约,半夏得了三百两银票。
潘燕心里不舒服,实在是不仗义:“明日我把经卷的十八贯给你带回来。”
半夏扑哧笑道:“姐,我把作旧的几件镇纸卖了,如今又喜欢上玉的,铺子里可有?”
潘燕低头一阵笑:“你这个三心二意的货,有,姚兄上了几副二十贯的,卖六七十贯,我送你一副,那两贯姐添上,下次铺子里东西你买统统七折,姐做主了。”
半夏笑着点头:“谢谢潘姐,谢谢姚兄。”
于利皱了皱眉什么也没再多说,县太爷横插一脚谁也没辙,侄媳妇人家大气直接退出来了。退就退吧,这才多久就挣二百贯,够花了,也凑合。
姚平往火盆子里加了两块炭,迟疑了一下道:“苏妹妹……叫弟妹太生疏,叫妹妹亲近些。挣银子不容易,你穿的也挺好的了,三百贯可置六十亩地,纵你不在意,给妹夫添地也是好的。地租一年三十贯,正好取出来也够你过年的……镇纸也就是个实用,我送你一套铜狮的也挺好的,十八贯……先不给你,徐大儒的书听说一册起价二十贯,我给你补两贯你预留一本。”
书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半夏看了一眼姚平:“我听姚兄的,谢谢兄长金玉良言,明日我给夫君添六十亩良田。大儒的书不用您添,我再给您二十五贯,我留两本”,内室取出二十五两碎银递过来。
姚平笑着放到书案三两:“既不用我的,我也不多要,正好留两本的,难得你听劝没把我推出去,哥高兴。”
一时间气氛轻松了许多,潘燕咬了咬牙:“县太爷说太傅也相中东市也想开书肆,他一开咱们更艰难。”
于利提醒道:“一天挣五百贯连叔都眼红,何况太傅,你们两个以后低调些。”
“我们够低调的”,潘燕一脸凝重:“明日我赶紧把县太爷拉进来,给他四股,我们两个一人三股,让他想辙把太傅弄出去,他是太傅学生,太傅必不好意思与他争。”
半夏笑着抿了口茶,心头了然,太傅果然盯上了自己,如今把自己一排除,已是无用之人自然踢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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