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周嘉阳,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原来他看喜欢的人,眼神是这样的。
许薇按下快门的手指,常常会无意识地停顿。
心里某个角落,酸涩无声地蔓延开,像打翻了一杯柠檬汁。
她看过很多小说,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
可当故事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无力感,像细密的潮水,无声地淹没脚踝,冰冷刺骨。
她无法讨厌程橙,程橙那么好,像个小太阳,温暖又真诚,她们甚至很合拍。
她只是……抓不住。
那份轻飘飘的、名为可能的东西,终究像指缝间的流沙,消失得无影无踪。
暑假栖云岭的山顶,陆骁用一捧向日葵向程橙告白的场景浪漫得像电影画面。
在众人的欢呼和晨曦的金光里,程橙笑着点头。
许薇站在人群边缘,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底那瞬间掠过的、几乎让她羞愧的庆幸。
然而夜幕降临,篝火的余烬旁,周嘉阳喝醉了。
他拉着程橙,声音带着哭腔,一遍遍诉说着那些迟到的、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喜欢。
“我比陆骁喜欢你还久……我哪里比不上他……”那些破碎的字句,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进躲在葡萄藤架阴影里的许薇的耳朵。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然后撕裂开来。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失控地汹涌而下。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同时攫住了她。
没有程橙,周嘉阳也不会喜欢她的。
这个认知,像冰冷的刀锋,划开了她长久以来小心翼翼的幻想。
原来她的英雄,从来不是为了守护她而存在的骑士,他只是恰好路过,顺手扶了一把跌倒的路人。
路人可以感激,可以铭记,却永远不该奢望成为骑士故事里的主角。
后来,她还是鼓起勇气,在一个放学的黄昏,拦住了周嘉阳。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映着他困惑的脸。
“周嘉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但异常清晰,“我喜欢你。很久了。”
周嘉阳愣住了,像被按了暂停键。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然后,他挠了挠头,眼神躲闪,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歉意:“啊?那个……薇薇,对不起啊……我、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真的,比亲妹妹还亲的那种……”
意料之中的答案。
亲耳听到的瞬间,心口那阵尖锐的疼痛反而奇异地平息了,像一块悬了很久的石头,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原处。
尘埃落定。
她甚至对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知道了。那……再见。”转身离开时,脚步竟有些虚浮的轻松。
早该如此了。
她的少女心事,需要一个彻底的句点。
最初几天是别扭的沉默,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但少年人的友情,总有着顽强的韧性。
周嘉阳那没心没肺的大嗓门和程橙没心没肺的笑闹,像阳光,一点点融化了那层薄冰。
许薇发现,没有那层隐秘的期待,相处反而更自在。
许薇花了很长时间才真正想通:人和人之间,并非只有爱情这一种珍贵的情感。
她珍视和周嘉阳一起长大的情谊,珍视和程橙、江见夏的友情,珍视这个吵闹的小团体。
这些,同样是她生命里不可替代的温暖。
高考像一场飓风,呼啸而过。
许薇发挥得不错,考上了一所口碑尚可大学的通信工程专业。
大学的世界,远比高中教室辽阔。
她接触到了自媒体,那个小小的取景框,从记录周嘉阳的糗事,转向了更广阔的天空。
她开始尝试剪辑Vlog,用镜头讲述她眼中的世界。
2017年,短视频的风口呼啸而至,凭借独特的审美视角和对光影的敏感捕捉,许薇制作的旅行短片意外走红。
镜头成了她新的翅膀。
毕业后的许薇,彻底将生活交给了旅途。
她的世界,不再局限于那个从天而降的少年英雄,也不囿于青春里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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