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同学喜极而泣,大声说道:‘什么,原来你们已经发现我是异能者了?’”
电台主持人一愣,似乎已经预料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连忙打断道:“感谢这位小妹妹的来电——”
“老师和校长冲了进来,同学们大声骂道:‘异能者滚出校园!’,主持人!你对异能者持有什么看法!异能者的存在难道比在厕所打……”
电话被挂断了。
威廉摸了摸鼻梁,再次伸手拧动了电台按钮,这一次的音乐电台正尽情地播放着抒情的音乐,恰好在听一个地狱笑话的时间,路灯从红灯变回了绿灯,威廉踩下了油门。
莱特注意到学校门口,一辆私家车从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驶过。
他转过头,将手中最后一张宣传单塞给了一个学生。
那个学生转身就鬼头鬼脑地往校园里去了,高兴地把传单塞进了口袋,攥得很紧。
这个年纪的学生,哪里明白什么叫异能者是绝对的异类,伊甸破除“魔咒”的第一个方法,就是将异能者的觉醒作为篇章的重点散发。
那是新奇的,闻所未闻的,独特的事物,他们可能拥有的未来。
莱特揉了把脸,他眼下乌青,连带着整个人走路的脚步都开始虚浮,向来不怎么给自己灌咖啡的人,又在街头干了一整罐速溶咖啡,用时仅仅五秒。
他捏着铝罐,伸手塞进了垃圾桶,如芒刺背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他压了压帽檐,抹了把嘴角,跑进了人群之中,原本暗地里围困过来的人顿时撒丫子跟上。
他们在被打压,不管是学校还是任何地方,只要是能够企及到的地方,无数人都在阻拦异能者的声音传出,网路上对于异能者声誉的驳斥,从来都不被推送到世人眼前,一直都是零。
连伊甸的人都开始了被警察通缉的生涯,好在先前「大卫」被「火柴盒」盗走,新生的异能者名单至今还没完全上传到伊甸的系统,保持住了他们短暂安稳的人生,直到最近,新生异能者的名单也开始陆续登上通缉令。
连圣堡监狱似乎都开始了重建的工作,只是这一次的形态,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单独建出一个活动中心遮掩耳目,而是正大光明地用特殊材料去建设监狱。
这一次,向来是反对救世主的反抗派选择了站在伊甸的立场,莱特其实多少有些不解,但隐约能够看明白反抗派的想法。
反抗派不少成员来自伊甸,同样是异能者,不管是出于对于故校的同情,还是对于自身利益的维护,他们是绝对不允许圣堡监狱正大光明地落成,而关监异能者的法律白纸黑字地加入宪法,成为定律。
所以,尽管通缉令被签发,但具体的罪名,执行手段以及通缉令的性质,还在不断拉扯之中,迟迟未定,导致很多异能者滞留在了拘留所,用的是妨碍公共治安的名头。
这是一个糟糕的局面,也是第一次被弥赛亚圈禁在伊甸里的异能者,走出社会后,面对全社会而感受到的压迫。
莱特伸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在人群之中后退,身手灵活地翻过了障碍物,躲开了逼近的保安,等到专门用来防他们的保安离开后,莱特才悄悄松了口气。
每一次当他们想到什么办法的时候,弥赛亚就会追着他们围追堵截,想方设法让这个办法失效,监控正不断在街道两边增多,汀洲这艘船再也拦不住泛滥成灾的藤壶。
逼得很紧,紧到让所有人都要喘不过气。
狭窄的小巷之中,躲在阴影里的莱特掏出放在心口的手记本,他从家中的书桌上重新找到了它,他抬起被纱布包裹的左手,单手翻开了这本从圣堡得到的手记本。
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抓出了早上塞进的小面包,面包被压得皱巴巴,但是咬开塑料,那股奶香就冲进了喉头,莱特先是大口吃了好几下,才一边嚼吧着干往肚里咽,一边读起了新出的笔记。
詹德,罗伯特,哈利,阿米莉亚,奥利维亚,爱玛……
手记本上的名字越来越多,紧接着是在他们的名字之后,不断被增添上的异能和代号。
个人感情的抒发越来越少,莱特敏锐地意识到那个“自己”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压力之下,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身边只有他看得见的幻影,那些都是他曾经进入过的弥留空间的主人,大部分都是他的同学。
阿斯塔站在巷口,似乎在警戒什么,莱特也不明白她在警戒什么,这些都只是拥有过往灵魂执念的幻影,大部分的幻影都在重复着做一件事,特殊的很少,也就只有阿斯塔会在特殊的时候,做特殊的事情。
警戒这个动作,莱特也不清楚,到底是他最近带着伊甸的人东躲西藏影响到了阿斯塔的动作,还是阿斯塔的执念在影响他。
不过说到这个,他又想到了一个冷笑话。
如果某一天,他一个人独自走夜路碰到鬼的话,害怕的绝对不是他,因为他这边人多势众。
嗯……好像不是很好笑。
莱特将包装纸塞进了裤兜里,继续翻看着手记本。
到后面,名字已经开始消失,演变为一个又一个异能。
没有见过,全是他没有见过的异能,莱特心里思忖道,并且也并非最近找上门的新生异能者。
莱特一开始还抱着乐观的心态,现在一切还未发生,他也能去尝试争取那些异能者,可最近,他想到一个糟糕的猜测,他别开眼扫了一下阿斯塔扬起的裙摆。
如果这些人并非是异能者,反而是患上了异能病的病人呢?
他记得曾经看过的报告上,正常人在生长中产生了异能恶化的概率并不算很低,只是如今实验室被冲垮,很多资料也消失了,而且,伊甸的实验室……
莱特仍然在往后翻。
就在这时候,一段潦草的话出现在了书页之上,他猛然直起腰-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好是坏,但弥耶和莉娃都对此投了同意票,现在我们太艰难了,早晚有一天会抵挡不住他们的攻势,若是那一天到来,他们的绝望必定吞噬我们的希望,如果再不做出那个决定】
句子断开了,莱特瞪大了双眼,他立刻朝后看,没有。
莱特又不死心地开始往后翻,还是没有,书页像是纷飞的雪花哗啦哗啦,他的心也凉的哗啦哗啦。
莱特气愤地锤了一把墙。
气死他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文艺一个人,还写什么“绝望吞噬希望”!就不能写点有用的吗?
气过之后,莱特才对着这行难得的字冥思苦想起来。
决定?那个决定是什么决定?竟然让他都开始了忧郁,以及逃避?能让他这个被养的肆无忌惮的救世主成了这幅模样,真是不敢想那个世界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钴蓝色的眼眸微眯,莱特其实对于两个手记本的世界发展不同,已经有了所觉。
转折点很早,从阿斯塔就开始了,或许更早,只是莱特不清楚,但从他现在推断的来看,两个世界的发展显然是绝不相同的,而且,那个“他”显得更加凄然,哪怕莉娃和弥耶看似都陪在他的身边,他的朋友,家人,所在意的,都与他形影不离。
可这或许并不是件小事,那些事不被揭露,就并不代表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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