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幽抽着嘴角,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瓜:“别瞎说。”
阿煦轻哼一声:“他们说我没有阿耶,难道不该咬?”
房幽也知母亲单方养着的孩子总容易受人欺凌,但从没想过凭借房鹤明在本地的声望,阿煦亦会如此。
她道:“就你咬的那几个同窗骂的你?”
阿煦想了想:“也有没说的,我咬上头了,围在边下看的笑的也都咬了一遍。”
房幽:“……”她原还打算替他出气的,这会儿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只得道:“夜深了,快睡吧。”
阿煦便乖乖闭上眼。他毕竟是个不到三岁的幼童,说了这么些话,早有些累了。
房幽望着儿子恬静的睡颜,一面沉思一面往外走。
他年纪虽小,但其实说得很有道理。
她总容易走进死胡同里,总容易退缩,这一次,她要不要正视一下自个儿的内心呢?
伸手打开了门,却是一愣。
只见原本早就该走了的男人正立于门前,月光在他身上薄薄地洒了一层,映出皎白光点。
房幽关上门,强自镇定地与他打招呼:“你来继续陪他睡觉?”
裴焉默然,没想到这会儿她还能逃避:“我没走。”
房幽咬唇,听他继续道:“阿煦同我说,你晚上一定会来,还让我不要走,一定要听你们说话。”
房幽:“……”
一时不察,竟忘了那小子狡猾如斯。
她说他今儿怎么那么多话,倒像是提前打好草稿的一般。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房幽有些尴尬,正想打哈哈过去,却听裴焉道:“幽幽,我承认,我曾经为了继续与你在一起,曾想尽法子,其中不乏伤害你的。我们分离,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可我想着你的癔症由我而起,便不敢靠近。三年,是知晓你有可能忘了我,我才赶来。”
他深吸一口气:“我是希冀你同我一起回宫,但你若不愿,我绝不逼你。眼下我刚即位,时局不算太稳,你先在清河待着,等日后我想到了妥帖法子再来寻你。”
他不知晓,房幽是讨厌回到宫里,还是讨厌回到他的身边。前者,他能尽全力,或培养好下一代退位,或想旁的法子;但后者,他即便是在旁边守着,也要守她一辈子。
房幽垂下头,眼睫微微颤动。
她这般样子,裴焉哪儿还不懂她有所松动。
他嗓音深沉:“方才阿煦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房幽深吸一口气,终是点头,承认了。
这癔症,其实是前世带给她影响极大,她从一个父兄陪伴的女郎,变得家破人亡,夫君又整日闷头不吭声,日子实在难过。后来没治愈便重生,也因此差点酿成大祸。
她以为她离开他,就能变好,可这样长的相处时间,裴焉早已和她父兄一般,成了她极重要的人。
越见不到,便越思念。
见着他来接她,其实她心中也有窃喜。面上表现的仿佛被逼,其实也是愿意的。
房幽犹豫地去拉他的手,才至半空便被他主动握住,她道:“过去我做了很多错事,始终欠你一句对不住。”
裴焉摇头:“我也有错,我不该总憋在心中不与你说。”
房幽:“我的癔症,你会介意么?”
裴焉执起她的手,轻轻吻在上头:“若介意,就不会两辈子都追着你跑了。”
房幽终于鼓起勇气,直视他黑沉的双眸:“我很想你,你呢。”
裴焉低下头,用唇代手,吻去她的泪:“我想我们一辈子都在一块。”
后记:
宣武三年,流落民间的皇子煦回宫,其母房氏被立为皇后。
野史传,宣武帝房皇后与光熹帝皇后房氏实为一人,单从多个文官谏臣反对立后便可观之,只是无从查证实据。
宣武帝后宫一生只皇后一人,恩爱不疑,独子煦继承大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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