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晨雾漫过朱雀桥时,宫墙内的铜漏恰好滴落第三声。新制的沉水香在博山炉里盘成青烟,裹着奏疏的明黄绢帛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九品中正“四个鎏金小篆。阶前两尊石兽的鬃毛积满露水,像极了那些被朝堂风雨打湿的冠冕。
我站在太极殿西侧的直廊下,看青瓷盏里的茶汤渐渐泛起涟漪。这是第七次替主人誊抄《百官录》,松烟墨在澄心堂纸上洇出深浅不一的墨痕。执笔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竹简边缘,忽然触到某道裂痕——那是永昌元年暴雨夜,主人在宣阳门外跪了三个时辰留下的印记。
“寒门举子当如劲草。“三日前东阁议政时,中书令的犀角如意敲在青铜鹤形灯台上,火星溅在紫檀案几的《百家谱》扉页。泛黄的楮皮纸记载着琅琊王氏七代朱紫,某页夹着的玉簪断口处,还沾着建康城南杏花坞的血渍。
暮色四合时,乌衣巷口飘来烤鱼焦香。巷尾当铺的鎏金牌匾下,几个鲜衣少年正用象牙箸拨弄骰盅。他们腰间悬着的金鱼袋在灯笼下流光溢彩,却无人注意到巷壁斑驳的题字——那是太和年间某位寒士用断砖刻下的“天下为公“,如今只剩“天下“二字半陷青苔。
子时的梆子声惊起寒鸦,我在文德殿后的值房里研磨松烟。月光透过菱花纹窗棂,在《品藻表》的竹简上织出银色蛛网。忽然记起主人书房暗格里的铁匣,那里藏着永明三年科考舞弊的证物:半截焦黑的蜡烛,上面凝着主考官指甲缝里的朱砂。
江雾渐浓时,秦淮河里的画舫正竞逐灯影。某艘雕花舱内,紫檀案上的经史子集堆成小山,却无人翻动。新制的冰裂纹青瓷瓶里,折枝牡丹浸在将沸的雪水里,花瓣边缘已泛出焦黄——就像那些被门第之火炙烤得扭曲的诏令。
秋雨打湿建初寺的塔铃时,我看见玄武湖北岸的庄园升起炊烟。管家的皮鞭抽在佃户肩头,扬起的尘土落在正在晾晒的族谱上。某个泛黄的册页里,某支旁系子弟的名字被朱笔重重圈起,墨迹晕染处隐约可见“罪臣之后“的字样。
腊八节的酥油花在栖霞寺绽开时,我替主人誊写完最后一道敕令。羊皮卷轴末端钤着龙涎香压制的玺印,朱砂尚有余温。廊下的铜鹤香炉突然倾倒,香灰扑簌簌落在《百官录》扉页,恰好盖住某位寒门子弟的籍贯栏。
上元夜的秦淮灯船撞碎月影时,我站在乌衣巷口的槐树下。某个华服公子的佩剑挑飞了卖花女的竹篮,散落的素馨花飘进对岸酒肆。醉眼朦胧的诗人正吟诵“朱门酒肉臭“,却不知自己的锦袍是用某州三年蚕税织就。
惊蛰那日我在秘书省值夜,听更漏声数着阶前雨滴。青简堆里忽然滑落半片桃符,褪色的朱砂里还能辨出“海内升平“的笔迹。窗外雷声炸响时,某本蒙尘的《起居注》被风掀开,露出永平四年某页被虫蛀的空白——那里本该记载某位寒士的万言书。
梅雨季的青苔爬上朱雀航码头时,我目睹一场精心策划的沉船。货箱里的新科进士策论浸透江水,墨迹在江面晕开大片污浊。获救的商贾捧着鎏金拜帖跪在权贵府邸,他们的锦囊里还装着某州三年未缴的盐税。
白露为霜的清晨,我在台城捡到半块残碑。风化的铭文记载着某次清议,那些掷地有声的言辞早已被青苔覆盖。守城老卒的箭簇上结着蛛网,蛛丝轻颤着接住某片从南朝古墓飘来的金箔——上面还残留着某位开国公爵的掌纹。
冬至祭天那日,我在太庙看见新铸的九鼎。饕餮纹的眼窝里凝结着灯油,鼎足处暗刻的羌文正在缓慢锈蚀。当司礼官的玉笏撞响青铜钟,某尊鼎腹的裂痕突然扩大,露出内层篆刻的劝诫之辞——那字迹与某位被诛九族的谏臣绝笔信如出一辙。
春分时节的玄武湖泛起千重縠纹,我看见新制的水转连磨正在碾磨陈年诏书。谷粒从青铜齿轮间簌簌坠落,混着某位寒门学士的骨灰,在磨盘上画出诡异的卦象。岸边垂柳的新芽正舔舐着石栏,那里有某位权臣用剑刻下的“万世不易“。
梅子黄时的暴雨冲垮了某段夯土墙,露出里面层层包裹的《九世谱》。最外层的麻纸已经腐烂,露出内层用鱼鳔胶黏合的《起居注》。某页夹着的干枯艾草突然断裂,飘落的碎屑里显出某位皇后的小字批注——那墨迹与某位寒门女子的血书出自同一管狼毫。
霜降前夜,我在秘书阁整理积满灰尘的《循吏传》。某卷残破的竹简突然滑落,露出夹层里褪色的蜀锦。锦缎上的百鸟朝凤图正在剥落,露出底层绣着的“王与马共天下“。当值夜的老僧点燃佛前灯,锦缎上的金线突然泛起磷光,照亮了某个被朱砂抹去的名字。
腊月廿三的祭灶夜,我在乌衣巷口望见漫天星斗。某户深宅的门缝渗出猩红烛泪,映着廊下悬挂的七十二盏铜灯。当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某扇雕花窗突然迸裂,飞溅的木屑中飘出半张焦黄的婚书——那女方姓氏已被火舌舔去,只余“与马氏“三个残字在风中颤抖。
子夜钟声荡开浓雾时,我站在台城遗址拾取残砖。某块刻着“元嘉之治“的铭文砖突然断裂,露出内层篆刻的流民图。当晨曦染红秦淮河面,某艘画舫的栏杆突然断裂,坠入江水的金漆食盒里,滚出半块刻着“海内承平“的玉镇纸。
建康城的银杏叶开始飘落时,我在秘阁发现某卷蒙尘的《祥瑞录》。泛黄的楮皮纸上,某只麒麟的角突然剥落,露出内层暗绘的流民图。当秋蝉在槐树上嘶鸣,某册《百官录》的封面突然鼓起,飞出的金箔鹤衔着半枚断裂的鱼符——那纹样与某位寒门子弟腰牌上的印记严丝合缝。
暮色浸透栖霞山时,我在秦淮河捞起某盏破碎的莲花灯。灯芯残留的灯花突然爆燃,照亮了灯罩内侧的题诗:“朱门歌舞升平日“。当更夫敲响五更梆子,某座新建的功德碑突然开裂,崩落的碎石中滚出半截焦黑的臂骨,指节上还套着某位寒士的鱼符。
最后一片梧桐叶坠入玄武湖时,我在台城废墟拾到半枚玉珏。当月光穿透玉珏的裂痕,内层篆刻的“海内一家“突然龟裂,露出底层暗刻的流民图。江风裹挟着六朝旧梦掠过朱雀桥,某尊残破的石兽突然流泪,盐分结晶在它眼窝里凝成“宁为太平犬“五个篆字。
李铭渊看着自己满墙的荣誉,一半是他为九州效力所得,另一半则是为圣殿……
一生为两个集境效力的人,也许只有自己了吧。
“爸!”
李铭渊回头,他看到了儿子李九,李九的背后是蔡澜文。
蔡澜文:李副门主,也许我们可以谈谈,云踪敛鳞甲,松涛漱玉砂。劫灰未染纱,星槎渡太素。
李铭渊拔出了刀“龙渊铭阙”,蔡澜文让他坐下,只见对面又来了一人,见到了此人,李铭渊收起了刀。
“仙尊也在玩这个游戏吗?”
“六把魔刀只是前菜,正餐还尚未上桌呢,李门主。
帮帮忙,李门主,一起享用这大餐不好吗?九界门门主修庆已经进去了,他的位子空了,你坐正合适”
“他还会出来的,不是吗?”
“不,他出不来了”
李铭渊的指尖抚过青铜战帖边缘凝结的暗红锈迹,那些斑驳的纹路像极了西境血月照耀下的沙场。三十七道裂痕自剑柄处蜿蜒而下,在檀木墙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每道裂痕都对应着圣殿穹顶某块陨铁的崩落轨迹。
“父亲。“
青瓷茶盏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颤音。李铭渊不必回头便知是儿子到了,这声音总让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少年李九浑身湿透地冲进演武场,怀里抱着从尸堆里抢回的半截断刃。
转身时龙渊铭阙在鞘中震颤,刀镡上的螭龙似乎嗅到了某种血腥气。李九的皂靴碾碎了门槛外一株枯死的曼陀罗,暗紫色花瓣粘在他束发的银扣上,像极了圣殿祭司袍角绣着的彼岸花纹样。
“让父亲看看你的新伤。“李铭渊屈指叩了叩檀木案,案上那尊汝窑天青釉瓷瓶突然发出细微的开片声。这是用修庆第一次剿灭魔教分坛所得的玄铁重金熔铸的,瓶身三道冰裂纹,恰是当年斩断圣殿三位长老锁链时留下的印记。
李九按住腰间软剑的手指骨节发白。蔡澜文就站在他们之间的阴影里,月白锦袍被穿堂风吹得猎猎作响,袖口露出的半截银丝手套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是今晨在云笈七阁暗室处理叛徒时溅上的。
“李副门主。“蔡澜文的指甲划过青砖缝隙里的苔藓,那里埋着三年前李铭渊与圣殿左使密谈时,从对方衣襟掉落的半枚鎏金腰牌,“云踪敛鳞甲,松涛漱玉砂。劫灰未染纱,星槎渡太素。“
刀光乍起时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铜雀。李铭渊的刀鞘撞在博古架的钧窑天目盏上,琥珀色的茶汤泼溅在《九域山河堪舆图》上,恰好晕开了标注着“幽冥渊“的那片朱砂。蔡澜文却只是拈起一片飘落的雀羽,放在鼻尖轻嗅:“这北疆雪鸮的尾羽,倒是比圣殿的青鸾使报讯更准些。“
李铭渊的刀锋凝在距蔡澜文咽喉三寸处。他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那是每次与圣殿议事时,对方总要点在青铜香炉里的熏香。就像十年前那个雪夜,他们在云梦大泽的画舫中对弈,窗外是圣殿三大法王被魔火焚身的噼啪声,棋盘上却是纹枰不乱。
“仙尊也在玩这个游戏吗?“
这句话出口时,李铭渊自己都有些惊讶。自打接掌九州门副门主之位,他便再未唤过谁“仙尊“。铜漏里的流沙发出细碎的簌簌声,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拉得老长,末端没入那幅《天狼吞月图》的漩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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