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震惊、狂喜、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碎裂的万花筒。她显然也感受到了自身阴煞反噬被抚平一丝带来的巨大解脱感,以及……从刘周那里反馈回来的、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元阳之气!这股气息,竟让她混乱枯寂的神魂,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和宁静!
仅仅是一次极其短暂、极其微弱的接触和引导,借助幽昙冰魄兰的调和,便让两个濒死之人,同时看到了生的曙光!
交易,成了!
然而,两人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就被更深的警惕和冰冷的现实所覆盖。
刘周清晰地感觉到,从女子指尖传来的那缕本源阴煞之气,在最初的平静后,其深处潜藏的、如同深渊般的混乱与狂暴力量,再次开始蠢蠢欲动!如同被暂时安抚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喷发!这女子的伤势,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沉重和诡异!
而女子同样感受到,刘周体内传来的那缕元阳之气,虽然精纯,却如同风中残烛,根基极度不稳,随时可能因为元丹的彻底崩裂而断绝!他自身的伤势,同样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短暂的接触,带来了希望,也让他们更深刻地认识到彼此的虚弱和潜藏的凶险。这脆弱的平衡,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蛛丝,随时可能断裂。
刘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喜和后怕,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份沉静和不容置疑的锐利:“继续!但……慢!引动……一丝……即可!以冰魄兰……为桥……徐徐……图之!”
他必须掌控节奏!一旦失控,两人立刻会被对方的力量反噬,死无葬身之地!
女子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刘周,那眼神锐利依旧,如同冰锥,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的每一个念头都洞穿。她体内的反噬之力在刚刚的平静后,再次开始翻涌,带来一阵阵新的、锥心刺骨的痛苦,提醒着她别无选择。
片刻的死寂。
只有幽昙冰魄兰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微光,成为这片黑暗死地中唯一的灯塔。
终于,女子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她重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冰蝶的翅膀般剧烈颤抖着,显示出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和正在承受的巨大压力。但她引出的那缕灰黑色本源阴煞之气,却按照刘周的指示,变得极其缓慢、极其细微,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再次与刘周指尖那缕淡金色的元阳之气接触。
这一次,有了之前的经验和幽昙冰魄兰持续稳定的调和之力,过程显得平稳了许多。
淡金与灰黑,在莹白的微光中,如同两条细小的、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的游鱼,在秘典法门的引导下,极其缓慢地交织、旋转。每一次细微的接触、交融,都伴随着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荡漾开来。
刘周体内的元丹,在那丝丝精纯阴煞本源的滋养下,裂痕被冰晶般的光晕持续覆盖、加固,崩裂的剧痛大大减轻。反哺而出的生机也源源不断,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血肉。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虽然依旧虚弱不堪,但那股濒死的灰败气息却消散了不少。
女子体内的状况同样在改善。那狂暴的阴煞反噬之力,在刘周反馈回来的、经过冰魄兰净化的精纯元阳之气和秘典调和之力的双重安抚下,如同被套上了无形的缰绳,虽然依旧在冲突,但其狂暴的程度被明显压制。她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急促而痛苦的喘息也平缓了一些。指尖那缕本源阴煞之气,流转间也少了几分暴戾,多了一丝……属于她本身的、沉凝的冰冷。
时间,在这无声的疗愈与凶险的平衡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久。
当刘周感觉自己残破的元丹终于初步稳固下来,不再有立刻崩溃之虞,体内也恢复了一丝足以自保的微弱真元时;当那女子体内翻腾的阴煞反噬被暂时压制到一个相对可控的程度,脸上的死灰之气褪去,只余下深深的疲惫和苍白时——
刘周缓缓地、极其谨慎地收回了指尖那缕淡金色的元阳之气。
几乎同时,那女子也如同触电般,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本源阴煞之气。速度之快,显示出她内心的戒备从未真正放下。
两股气息分离。
幽昙冰魄兰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一丝,显然消耗不小。
地底空间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两人略显粗重、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的呼吸声。
刘周靠着冰冷的岩石,缓缓调息,感受着体内久违的、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感。他活动了一下手指,虽然依旧疼痛,但已经不再是那种无法掌控的麻木。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岩石阴影下的那个神秘女子。
此刻的她,依旧蜷缩着,玄衣包裹着玲珑却脆弱的身躯,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股濒临崩溃的混乱气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孤冷与疏离。
短暂的疗愈合作结束了。脆弱的信任如同薄冰,随时可能破裂。接下来,才是真正决定两人是敌是友、是生是死的时刻。
刘周沉默片刻,眼神锐利如刀,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我能治好你。”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实质的锋芒,刺向对方:
“但若你心怀不轨……”
威胁之意,赤裸裸,毫不掩饰。经历了小世界的尔虞我诈和真界的残酷洗礼,刘周深知,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示弱等于找死。他必须展现出足够的筹码和锋芒,才能在这未知而强大的存在面前,争取到平等的对话权,甚至是……活下去的机会。
岩石阴影下,那女子缓缓抬起头。
凌乱乌黑的长发缝隙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再次显露出来。里面的痛苦和混乱已经褪去,重新恢复了冰川般的幽深与冰冷。只是此刻,这冰冷之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审视,以及……一丝被冒犯的、高高在上的寒意。
她看着刘周,如同看着一只胆敢向巨龙龇牙的蝼蚁。苍白而优美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冰冷到没有丝毫温度的弧度。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比地底阴寒更刺骨杀意的幽蓝寒光,如同蛰伏毒蛇的致命一击,骤然从她低垂的玄色广袖之中电射而出!
寒光如练,瞬间撕裂了两人之间短暂的平静空气,精准无比地悬停在刘周的眉心之前!距离他的皮肤,不足三寸!
那森寒的锋芒,刺激得刘周眉心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灵魂都感受到一股冻结般的刺痛!他甚至能看清那幽蓝寒光的本体——一枚长约三寸、通体晶莹剔透、如同玄冰雕琢而成的细针!针尖一点深邃的幽蓝,仿佛凝聚着九幽之下的极寒!
冰冷、死寂、灭绝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从那枚小小的冰针上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刘周的神魂!
女子冰冷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力量,清晰地在这死寂的地底空间响起:
“我能救你……”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寒芒如星,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一切虚妄:
“自然也能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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