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彻底惊呆了,她看着手中这枚引发天地异变的玉佩,再看看眼前气势截然不同、如同换了一个人般的叶清风,巨大的震惊和茫然让她几乎无法思考。盟主?血佩?叶大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墨尘艰难地抬起头,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他死死盯着挡在身前的青色背影,盯着叶清风腰间——那里,悬着一枚几乎与苏瑶手中一模一样的玉佩!同样的狰狞兽首,同样的篆体“影”字!只是叶清风腰间那枚,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并未沾染血迹,也未散发红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象征!
刹那间,无数线索在楚墨尘被剧毒侵蚀、濒临崩溃的脑海中疯狂炸开!林如海临死的诅咒、好友叶清风离奇失踪前留下的“疑窥秘”、“速断尾”的警告、叶清风那超乎寻常的情报能力、眼前这枚能瞬间震慑所有暗影盟杀手的诡异玉佩……还有叶清风腰间那枚象征身份的“影”字玉佩!
一个冰冷得让他血液几乎冻结的答案,带着血淋淋的真相,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咳……咳咳……”楚墨尘猛地咳出几口黑血,身体剧烈摇晃,他染血的手死死抓住插在地上的钢刀刀柄,支撑着不让自己彻底倒下,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透了难以置信的悲愤和锥心刺骨的痛,“叶……清风……你……你竟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体内两股霸道剧毒的彻底反噬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冲垮了他最后强撑的意志堤坝。无边的黑暗带着刺骨的冰寒,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意识。紧握刀柄的手指无力地松开,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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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尘——!”苏瑶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她再也顾不上手中那枚诡异的玉佩,猛地松开手,任由那散发着妖异红光的玉佩“啪嗒”一声掉落在浸满鲜血的草地上。她扑过去,用尽全力抱住楚墨尘倒下的沉重身躯。入手一片冰冷,他的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唇边不断涌出的黑血带着绝望的甜腥气。
“墨尘!墨尘!你醒醒!别吓我!”苏瑶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滚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她徒劳地用手去擦他嘴角不断涌出的黑血,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发抖。巨大的悲痛和恐惧瞬间淹没了她,方才玉佩引发的异变和叶清风身份带来的震撼,此刻在楚墨尘生机急速流逝的冰冷事实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她紧紧抱着他,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正在消散的生命之火。
叶清风在楚墨尘倒下的瞬间,身体亦是剧烈地一晃,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猛地转过身,看着苏瑶怀中气息奄奄、面如金纸的挚友,看着那不断涌出的、象征着生命急速凋零的黑血,那双温润的眼眸瞬间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的痛苦和自责几乎要将他撕裂。
“墨尘!”叶清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一步抢上前,手指闪电般搭上楚墨尘冰冷的手腕。脉象混乱微弱,如同狂风中的残烛,两股阴毒霸道的气息正在疯狂侵蚀心脉!
“毒已入心脉!”叶清风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声音因焦急而嘶哑,“九幽散混了赤蝎蒺藜,再拖下去神仙难救!”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燃烧的冰锥,狠狠扫向那些依旧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黑衣杀手。
“解药!”叶清风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滔天的杀意,“赤蝎蒺藜的解药!立刻拿出来!他若有三长两短,我叶清风在此立誓,定要尔等尝尽‘血影噬心’之刑,挫骨扬灰!让整个暗影盟,为他陪葬!”
“血影噬心”四字一出,那些跪伏在地的黑衣杀手们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如同筛糠。那似乎是比死亡恐怖千百倍的刑罚,足以让这些麻木的杀人机器都感到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其中一个靠近边缘、身材瘦小的黑衣人猛地一颤,似乎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威压和叶清风那择人而噬的目光。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极其小巧的黑色瓷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副……副盟主……解……解药在此……”他用尽全力,将那瓷瓶颤抖着抛了过来。
黑色瓷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叶清风看也不看,伸手稳稳接住。他飞快地拔掉瓶塞,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他倒出瓶中唯一一粒龙眼大小、通体赤红、仿佛有火焰在内部流转的丹药。
“扶住他!”叶清风对泪流满面的苏瑶急促命令,语气不容置疑。他捏开楚墨尘紧闭的牙关,毫不犹豫地将那枚赤红滚烫的丹药塞入他口中,手指在其喉间一拂,以内息强行助其咽下。
丹药入腹,几乎瞬间,楚墨尘原本苍白如金纸的脸上猛地涌起一股骇人的赤红!身体内部仿佛有烈火被点燃,皮肤表面甚至蒸腾起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灼热气息!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在苏瑶怀中剧烈地抽搐起来,更多的黑血混杂着灼热的气息从他口鼻中涌出!
“墨尘!”苏瑶吓得肝胆俱裂,紧紧抱住他,感觉怀中的身体烫得吓人。
“药力在拔毒!撑住!”叶清风沉声道,眼神死死盯着楚墨尘的反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再次出手,并指如风,疾点楚墨尘胸前几处要穴,试图护住他脆弱的心脉,引导那狂暴的药力对抗深入骨髓的寒毒。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枚被苏瑶丢在血泊中的玉佩,其上妖异的红光并未因脱离苏瑶的手掌而熄灭,反而在楚墨尘服下解药、体内气息剧烈冲突的瞬间,红光猛地一盛!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那红光如同活物般扭曲、延伸,竟化作一道纤细却凝实的血色光丝,无视空间的距离,一端连接着玉佩,另一端如同灵蛇般,倏地刺入了楚墨尘左肩那枚“赤蝎蒺藜”造成的、还在不断渗出黑血的恐怖伤口之中!
“呃啊——!”昏迷中的楚墨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痉挛般向上弓起!伤口处黑血狂涌,但那血色光丝却贪婪地吸附其上,玉佩上的红光如同心脏般剧烈地搏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顺着那血色光丝,疯狂地抽取着楚墨尘伤口处、甚至经脉中肆虐的赤蝎蒺藜剧毒!暗红的毒血混合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被强行抽离,顺着那血色光丝,源源不断地注入那枚兽首玉佩之中!
玉佩上狰狞的兽首,在吞噬毒血的过程中,那空洞的眼窝仿佛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满足的红芒!
这诡异绝伦的景象让苏瑶毛骨悚然!她看着那连接玉佩与楚墨尘伤口的妖异血线,看着楚墨尘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玉佩……它到底是什么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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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风也看到了这超乎想象的一幕,他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极致的震惊,但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和一种了然所取代。他没有阻止,只是护持楚墨尘心脉的手指更加稳定,目光复杂地看着那枚疯狂吞噬毒血的玉佩。
随着大量毒血被玉佩强行抽离,楚墨尘伤口涌出的血液颜色竟然开始由暗红近黑,逐渐转为深红!他脸上那不正常的赤红和身体灼热的高温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虽然依旧苍白,但那濒死的金纸色却淡去了不少,紊乱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
玉佩的红光随着毒血的吞噬,渐渐黯淡下去,最终彻底收敛。那连接伤口的妖异血丝也无声无息地消散。兽首玉佩静静地躺在血泊里,温润的白玉上,那狰狞的兽首和“影”字边缘,却多了一圈仿佛沁入玉髓的、抹不去的暗红血痕,如同一个永恒的烙印。
四周死寂一片。只有夜风重新开始呜咽,吹过坍塌的庙宇和染血的荒草,发出如同无数亡魂低泣的悲鸣。月光惨淡,无力地洒落,照亮这一片狼藉的杀戮之地,照亮跪伏一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瑟瑟发抖的黑衣杀手,照亮苏瑶怀中气息微弱却终于暂时脱离死境的楚墨尘,也照亮叶清风青衫上沾染的斑斑血迹和他脸上挥之不去的沉重。
叶清风缓缓站直身体,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断壁残垣之上,带着一种孤绝的意味。他腰间那枚象征着副盟主权威的兽首玉佩,在月光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泽。他俯视着那些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的黑衣人,眼神疲惫而冰冷,如同看着一堆无用的砂砾。
“滚。”一个字,冰冷得不带丝毫情绪,却蕴含着比方才的杀意更令人窒息的威严。
那些黑衣人如蒙大赦,身体剧烈地一颤,连掉落在地的兵刃都不敢去捡,如同受惊的鼠群,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头也不回地拼命扎进浓稠的黑暗之中,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荒凉的城隍庙废墟,彻底恢复了死寂。
叶清风这才转过身,走向紧紧抱着楚墨尘、依旧泪眼朦胧、惊魂未定的苏瑶。他蹲下身,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从怀中取出一个玉色小瓶,倒出些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白色药粉,小心翼翼地洒在苏瑶被兽首獠牙刺破、还在渗血的手掌上。药粉触体清凉,迅速止住了血。
“瑶儿,没事了,暂时……没事了。”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落在楚墨尘惨白的脸上,“赤蝎蒺藜的毒根已被血佩强行拔除大半,加上解药,命暂时保住了。但他体内原本的九幽散之毒,被这次重创彻底引爆,深入骨髓……还有这玉佩……”他顿了顿,看向地上那枚沾染了双人鲜血、兽首边缘沁着暗红血痕的玉佩,眼神复杂难明,“它既是催命符,方才……却也成了救命索。”
他伸出手,想将那枚妖异的玉佩捡起。
“别碰它!”苏瑶猛地一缩手,声音带着惊悸后的嘶哑,看着叶清风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和警惕,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叶大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暗影盟……副盟主?”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
叶清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月光下,他清俊的侧脸线条绷得极紧,眼中翻涌着痛苦、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苦涩。他缓缓收回手,没有去捡那枚玉佩,只是深深地看着苏瑶,看着昏迷不醒的挚友,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此事……说来话长。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太重。我先带你们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墨尘需要静养,他的伤和毒……拖不起。”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楚墨尘沉重的身躯从苏瑶怀中扶起,背在自己尚算宽阔的背上。动作极其谨慎,避开左肩恐怖的伤口。楚墨尘的头无力地垂在叶清风肩头,呼吸微弱却平稳。
叶清风背起楚墨尘,站起身。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地上那枚静静躺在血泊里的兽首玉佩,那沁入玉髓的暗红血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他没有再试图去捡它,仿佛那是一个一旦触碰就会引爆的禁忌。
“走吧,瑶儿。”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率先迈开脚步,走向废墟之外更深的黑暗。
苏瑶站在原地,夜风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贴身体,冰冷刺骨。她看着叶清风背着楚墨尘的背影,那曾经熟悉无比的身影此刻在月色下显得如此陌生而沉重,腰间那枚兽首玉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她低头,又看了看自己掌心已经止血、却依旧残留着刺痛和冰冷触感的伤口,最后,目光定格在地上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染血玉佩上。
林如海的诅咒,墨尘的毒,清风哥的身份……这一切如同巨大的、冰冷的旋涡,将她死死拖拽其中。她猛地打了个寒颤,仿佛那玉佩上的兽首正对着她无声狞笑。
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和决绝。她迅速蹲下身,用那截染血的衣襟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触碰玉佩本身,隔着布将那枚冰冷、沁着暗红血痕的玉佩飞快地包裹起来,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透过布帛传来,如同握住了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
她不再看那片修罗场般的废墟和满地死尸,快步跟上叶清风没入黑暗的背影。掌心的玉佩沉甸甸的,像一颗冰冷而诡异的心脏,随着她的脚步,一下下地搏动。
月光惨淡,将三人一背一扶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荒草萋萋的野地上,扭曲而模糊,最终被前方深沉的黑暗彻底吞噬。夜枭的啼叫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在坍塌的城隍庙上空盘旋,凄厉悠长,如同为今夜的血色献上最后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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