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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国营饭店的米缸（第1页）

冬天的阳光像块冻硬的猪油，抹在国营饭店的招牌上，"经济实惠"的字样被油烟熏得发暗。厨师麻将张正蹲在灶台旁吊肉，猪后腿抹得油亮的豆瓣酱滴进米缸，麻绳在暖气片热气里晃荡——这是他从老川菜师傅那儿偷学的"秘传肉芽术"，说是让肉蛆自己掉进米缸，能熬出比鸡汤还鲜的锅底。他摸了摸裤兜鼓囊囊的麻将牌，心想等蛆虫长到三指粗，正好溜去锅炉房搓两圈。

谁料麻将张刚摸到二筒，锅炉房的王师傅就扯着嗓子喊："老张！三缺一，就等你糊清一色了！"他把吊肉的麻绳往房梁上一绕，裤兜揣着牌就跑，没看见肉在风口晃成钟摆，油汁滴答滴答在米缸里画出同心圆，引得来苍蝇像审批科的公章一样密密麻麻。第二天李师傅舀米蒸饭，白米里混着肥嘟嘟的肉芽，在木桶里扭来扭去，像极了赵师傅揉的面剂子掉进了辣椒罐。

中午开饭，机关大院的干部们端着豁口搪瓷缸排队，老马的缸沿缺角处还沾着三年前的酱油渍："今儿的米饭咋带肉香？"话没落地，财务科小刘突然指着碗里尖叫："有会动的面剂子！"食堂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拍着胸口说头晕，有人抱着肚子往卫生所跑，连局长都把搪瓷缸推得老远："是不是隔壁包子铺搞恶性竞争？"

卫生所的大夫闻了闻米饭直皱眉："这是肉蛆，"他夹起一条晃了晃，"比猪肉还高蛋白。"陈永年的放大镜立刻怼了过来，镜片反光差点晃瞎大夫："蛋白质含量多少？"大夫手忙脚乱翻出化验单："这...得送省城化验。"陈永年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第17条写着，非计划内食材要测爬行速度，"他用钢笔尖戳了戳蛆，"比如这只，从肉到米缸用了七分半，属慢性子型。"老马憋笑憋得咳嗽，心想陈股长该去给蛆当体育老师。

麻将张被拎到审批科时，围裙上的豆瓣酱蹭得文件到处都是："高科长，"他哭丧着脸，"我这是传承老手艺，老辈子都说肉芽是天然味精！"高小林盯着他裤兜露出的麻将牌，突然想起审批机卡壳时卡的也是这玩意儿："老张，"他敲了敲《饮食安全审批表》，"你这肉芽属于非正规蛋白质输送渠道，"他指了指暖气片，"小五，把肉吊这儿，每天记录蛆虫的通勤时间，精确到秒。"实习生王小五苦着脸搬来米缸，心里暗骂："早知道昨天就不该偷尝那口带蛆的米饭。"

新人小李抱着厚如砖块的报告冲进来，鼻尖还沾着豆瓣酱："高科长，"报告里的蛆虫照片比结婚证还正式，"畜牧站说要测蛆的抗寒耐力，"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还要附肉猪的饲养员背景调查，比如喂的是老鹰茶还是红苕藤。"高小林看着报告上盖得歪歪扭扭的19个公章，突然觉得审批科快成了蛆虫养殖场。

财务科老张的算盘珠子蹦得老高，搪瓷缸里的老鹰茶溅在账本上："高科长，"他的算盘缝里卡着豆瓣皮，"米缸消毒费够买两担米，"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不过要是把肉芽当特色菜，菜量能翻三番，"麻将张眼睛一亮："对！就叫秘制发酵蛋白粒，比肯德鸡的上校鸡块还高级！"老马突然插话："老张，你算盘珠子上的豆瓣酱，怕是从麻将张围裙上蹭的吧？"

陈永年的放大镜又盯上了正在掉落的蛆虫："小高，"他用钢笔当尺子量体长，"标准3厘米，这只才2.5，"他摇摇头，"属发育不良型，影响米饭口感。"麻将张急得直搓手："陈股长，蛆长太快会摔断腿，太慢又长不肥！"高小林赶紧打圆场："就按天然迷你型批，备注适合小胃口干部。"

审批机突然发出"咔嗒咔嗒"的怪响，齿轮链卡着《肉芽菜卫生许可证》和《米缸防蛆网规格表》。赵师傅扛着擀面杖进来，蓝布围裙里掉出几粒麻辣鸡块："龟儿子机器，"他瞅了瞅暖气片上的吊肉，"比麻将张的麻将瘾还难伺候，"突然夹起一条蛆扔进嘴里，辣得直跺脚，"嘿！比我炒的鸡丁还嫩，老张，咱搞个肉芽辣子鸡丁！"麻将张差点给赵师傅跪下："赵哥，你就是我的审批救星！"

最终审批会开得昏昏欲睡，暖气片把人烘得像烤红薯。高小林看着满桌报告：《蛆虫运动轨迹分析》《米缸悬挂角度与重力加速度研究》《麻将张打麻将频率与肉芽掉落率关联表》，突然一拍桌子："批了！"他指着麻将张，"但肉芽必须用搪瓷缸装，"又看向陈永年，"体长允许误差半厘米，"陈永年这才点头："菜单上要注明手工培育蛋白粒，不含人工添加剂。"

麻将张扛着审批表回饭店，在门口被王小五拦住："张师傅，"小五举着《试吃人员健康登记表》，"您得第一个试吃，"他指着表格最后一行，"还要记录吃完后打麻将的胡牌率是否下降。"麻将张欲哭无泪："早知道打麻将输钱，不如专心吊肉芽。"

冬季末尾的阳光终于暖和了些，审批科暖气片上的吊肉还在滴汁，蛆虫正沿着麻绳往米缸进军。高小林看着审批机上的《肉芽菜常态化供应审批表》，发现赵师傅在角落画了只叼着蛆的公鸡，旁边写着"麻辣肉芽香，审批不打烊"。他突然觉得，这荒诞的审批就像麻将张的肉芽菜，初看恶心，细品竟带着股魔性的鲜香，连审批机的齿轮都仿佛长出了蛆虫的纹路。

实习生王小五蹲在米缸旁，偷偷把麻将张的二筒塞进审批机缝："叫你爱打麻将，"他小声嘟囔，"这下机器卡壳，看你怎么开饭。"齿轮发出"咔嗒"一声，竟把二筒吐了出来，红中图案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像极了陈永年盖歪的公章。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张小纸条即将引发新一轮的"麻将牌异物审批"，让荒诞的故事，继续在米缸的米香与公章的红印之间，咕嘟咕嘟地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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