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后,桥面陷入死寂。广播塔循环播报的“问天斩门”戛然而止,最后一声卡在电流中断的杂音里,像是被人从背后掐断了呼吸。
叶蓁指尖的微光瞬间熄灭。她猛地抬头,手指在空中划动,试图重新接入信号,但所有远程通道都已封闭。她的终端屏幕黑了一瞬,随即跳出一行不属于她编写的代码——静默协议,优先级高于她的所有权限。
“系统被反向覆盖。”她声音压得很低,“指令来源……是内部。”
唐狰立刻站直身体,右臂黑纹微微起伏。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雷枭身上。雷枭正低头检查枪械,毫无察觉。唐狰蹲下身,从背包里取出检测仪,贴上雷枭义肢接口。仪器发出轻微震颤,记录到一段未授权频段的接入记录,时间正是广播中断前三秒。
“你的义肢连过外部网络。”唐狰说。
雷枭皱眉:“我没操作。”
“问题不在你。”唐狰收起仪器,“它自己动的。”
南宫璇抬手,气流在桥面百米内形成屏障。她闭眼感知空气流动,忽然察觉一丝异样——极细微的颗粒悬浮在风中,颜色接近深灰,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她伸手捕捉一粒,指尖传来轻微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司徒娆站在桥栏边,右眼罩下的皮肤突然剧烈抽搐。她抬手摘下眼罩,血顺着脸颊滑下。唐狰刚要靠近,却见她瞳孔深处浮现出一个符号——环形嵌套着倒三角,边缘扭曲如绞紧的绳结。那不是任何已知封印文字符号。
“别看她眼睛!”唐狰低喝,迅速从罐中抽取一管混合血液,扎进司徒娆颈部。黑纹从他手臂蔓延至肩部,形成一层薄膜般的屏障,将那股试图逆向侵入的寒流挡在外面。司徒娆身体一软,跪倒在地,呼吸急促。
南宫璇盯着那滴落在桥面的血,血迹边缘开始泛出银灰色,像金属氧化。她蹲下,用刀尖挑起一点,对着月光细看。“和壁画上的‘月陨之灰’像,但更暗,像是……被污染过的版本。”
周衍一直蹲在桥墩旁,手握罗盘残片。指针原本静止,此刻却突然震颤,裂纹中渗出三道新线,组成倒置的七芒星。他盯着那纹路,脑中猛地闪过一段画面——沙漠、帐篷、考古队的灯,还有那首童谣:“沙漏倒转,门未关,孩子回家要趁早……”
他手指一抖,罗盘差点落地。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随即用碎片划开手掌,将血抹在裂纹上。符线的躁动稍稍平息,但指针依旧指向地下深处。
陆沉抱着玻璃罐走近,目光扫过那些封存的器官。突然,罐中所有组织同时震颤,频率与罗盘共鸣。他蹲下身,耳朵贴上罐壁,听见一种低频震动,像是某种信号在传递。
“它们在回应。”他说,“不是活的,但也不是死的。有东西在唤醒它们。”
夏天始终站在桥中央,左手按在刻字“七罪镇渊”上。他闭眼,单片眼镜自动启动观测模式。视野边缘,一道模糊人影浮现——逆光而立,手中握着一枚正在融化的黑色沙漏,沙粒滴落的速度极慢,却每一粒都让空气微微扭曲。影像一闪即逝,系统无记录,连残留数据都没有。
他睁开眼,将掌心旧疤压得更深,血渗入混凝土缝隙。封印余波被短暂激活,桥体微微震颤,确认仍在可控范围内。
“全员停用远程通讯。”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停下动作,“关闭所有终端,切断外部连接。雷枭,拆解义肢核心,检查是否有未知植入。叶蓁,用离线程序重新校准所有设备,找出静默协议的嵌入点。唐狰,封锁司徒娆的神经系统,防止符号残留。南宫璇,扩大屏障范围,拦截所有漂浮物。周衍,把罗盘埋回去,标记坐标。陆沉,看好那些罐子,有任何异常立刻报告。”
没有人问为什么。
雷枭放下枪,开始拆解义肢。螺丝旋下第三颗时,发现接口内壁有一层极薄的结晶,颜色接近乌灰,像是从内部生长出来的。他用刀片刮下一点,递给唐狰。唐狰用试剂滴上去,结晶迅速溶解,释放出一股类似腐铁的气味。
叶蓁盘腿坐下,将终端切换至离线模式。她调取三分钟前各成员设备的心跳信号,发现雷枭的义肢确实在无指令状态下接入过一个未知频段,持续时间仅0.7秒,但足以完成一次数据交换。她继续追溯,发现那段冗余代码最早出现在她布设的加密指令中,像是被提前植入的种子。
唐狰给司徒娆注射第二剂稳定剂,同时用黑纹在她右眼周围构建生物封印。司徒娆呼吸逐渐平稳,但眼球深处的符号并未消失,只是沉入底层,像被压进泥里的钉子。
南宫璇将气流屏障扩展至桥体外围两百米,同时释放几缕风刃切割空气。风刃掠过之处,银灰色尘埃被逼落地,在地面形成不规则的斑点。她俯身查看,发现尘埃在接触混凝土后缓慢渗透,像是在寻找某种结构节点。
周衍将罗盘残片重新埋入尘土,只留下一角裂痕朝上。他用粉笔在地面画出坐标,又在周围撒了一圈盐粒。盐粒刚落地,其中一粒突然碎裂,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碾过。
陆沉将玻璃罐排成一圈,蹲在中间,手指轻敲罐壁。每一次敲击,罐中器官的震颤频率都会变化。他记录下七组数据,发现它们在模拟某种波形——不是随机,也不是自然节律,而像是一种语言。
夏天仍站在原地,右手缓缓按上问天之刃。刀鞘未动,但他能感觉到刀身在轻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城市方向,灯火遥远,却不再安静。某种东西正在地下移动,不是从地表逼近,而是从更深的地方,向上爬。
桥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是周衍埋下的盐粒,第二粒碎了。
唐狰抬头,看见司徒娆的右眼又开始渗血,血滴落地时,银灰色斑点微微扩散。
叶蓁的终端屏幕突然亮起,一行字自动跳出:“协议更新:静默层级提升。”
南宫璇的屏障边缘出现一道细小的波纹,像是被什么擦过。
陆沉的玻璃罐中,所有器官同时收缩,仿佛在惧怕。
夏天终于拔出问天之刃。
刀身出鞘一半,便停住。
刃尖滴下一滴血,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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